封宸睁开眼,却没有看他。

    瑶婕妤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身体会受不住的。”

    封宸没有反应。

    瑶婕妤静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她抬起手。

    “啪!”

    这一巴掌打得相当用力,封宸的脸上立刻红了一片。

    封宸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瑶婕妤收回手,提高了声音,大声说:“生气了吗?生气的话就还手啊!”

    封宸依旧没什麽反应。

    他没生气,瑶婕妤到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吸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怒意,朝封宸高声说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一个男人吗?!外面乱成一团,林清延还在琼国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而你就这样像个小女人似得缩在屋里,顾影自怜,自哀自怨,你像话吗?!”

    封宸不理她。

    瑶婕妤快气晕了:“肃幽王刚才派人来,说是已经找到林清延的下落了。虽说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肃幽王,但直接害死国师的还是他。你想死是不是?好,先去把那害死国师的贱人杀了再死,别白白浪费了你这条命。”

    封宸转过头,看着她,脸上虽然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眼神已经明显有些不同了。

    ☆、第146章

    瑶婕妤伸出手,指向门口:“去,把人杀了,死之前再为离国做最后一件事,这样等你到冥府和国师再会之时,说不定国师还会看在离国百姓的份上少骂你几句。”

    说完了,不等封宸回应,她又转头朝门口喊道:“来人。”

    宫女应声而入。

    “把饭菜端进来。”

    “是。”

    不消片刻,宫女就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清粥,一些清淡的菜。

    瑶婕妤接过托盘,放在封宸身前:“吃完了再好好休息休息,过几天领兵去琼国抓那个贱人。等人抓回来后,国师也差不多该入陵了,到时候你还要去扶棺、守灵,等这些都做完,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再管你。”

    说完后,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寝宫。

    当天晚上,宫女来报,说封宸吃完了所有准备的饭菜,还走出了寝宫,让宫女准备水,他要沐浴。

    瑶婕妤正准备就寝,听了这话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说:“快,快去准备洗澡水,记住,别太冷了。”说完又觉得漏了什麽,急忙补充道:“也别太热了!哎呀,反正记得要细心些,还有干净的衣物也要准备好,知道了吗?”

    “知道了。”宫女忍不住笑弯了眼:“娘娘放心就是,奴婢做惯了这些,熟悉得很,保证万事俱备,样样不缺。”

    “那就好,那就好。”瑶婕妤顿了一下,又拉着宫女的手,絮絮叨叨地交代:“他现在心神不宁的,晚上恐怕睡不好,你让厨房准备点安神汤,到时候可能用得上。”

    “奴婢知道了,不过奴婢觉得啊,娘娘您好像比封将军更需要那安神汤呢。”

    瑶婕妤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佯怒着戳她的脑袋:“小丫头,就会贫嘴,还不快去做事,做不好小心本宫罚你。”

    宫女嘻嘻笑着,出了侧殿。

    四天后。

    林清延已逃至琼国边境,打算渡海北上,逃往纭国。

    肃幽王遣使者至琼国,当庭指责琼国忠奸不分,离国国师一心为国,心存魏阙,却被诬陷为奸邪佞臣,最终不得不含恨殉国,以表忠心。国师含冤九泉,琼国难逃其责。

    琼国此次出兵不成,本已满心忐忑,踹踹不安,唯恐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与离国关系破裂,还受天下人唾骂,故而一直急欲与离国重修秦晋之好,好将此事掩盖过去,为自己重挽声名。如今遭此指责,琼王当即表明,自己遭奸人挑拨,一时冲动,险些铸成大错,现如今真相大白,琼国自是责无旁贷,定将全力追捕林清延,好将功补过。

    竖日,琼国就派兵前往边境,离国也派出不少水军,在琼、离两国间的海域内来回巡视。

    如此严密的搜查,真是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不到三天时间,琼国军队就抓到了林清延。

    琼国将林清延押解到离国军队手中,离国军队再押解着他,一路回羌城。

    不久前还被高高在上的离国丞相、琼国的座上客,转眼间就沦为了阶下囚,真是世事无常,无常到让人觉得可笑。

    封宸跟随着军队一同回城,看着林清延蜷缩在囚车里,一副蓬头垢面,衣裳凌乱,面无人色的模样,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愤怒,反而异常平静,整颗心像一粒沉在水里的石子,周围是冷冷的水,里面则无波无澜。

    回到羌城,廷尉依照程序审理了林清延,然后在罪证确凿之下,离王颁布诏令,将其以谋反之罪赐死,即日腰斩于市。

    处死林清延时,封宸站在人群外,远远地看着。

    刽子手剥去林清延的上衣,使他的腰部露出来,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神采飞扬,指点江山的豪气,一身的嶙峋骨肉,形销骨立,虚弱不堪,两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神浑浊,看上去,简直像个老头,而不是风华正茂的青年人。

    什麽是生?什麽是死?人又为何而生?

    封宸没来由地开始胡思乱想,这些问题他之前从未想过,现在也想不明白,脑里乱成一团,却又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刽子手将林清延拖至鍖锧,林清延俯身趴于行刑台上,干瘦的胸骨下压着鍖锧,如一条砧板上的鱼,就连挣扎的能力都已失去了,只能静静等死。

    刽子手举起大斧,手起刀落,砍在林清延的腰上,就这样干净俐落地将他整个人斩成了两半。

    鲜血喷涌,染红了整个行刑台。

    就这样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一切都结束了。

    近七年的你争我抢,起起伏伏,恩恩怨怨,就这样,被一把斧头斩断了,从此烟消云散,成为历史。

    台下的人群里有人放声大哭。

    受腰斩之人并不会立刻死去,有些甚至可以保持清醒长达两个时辰。

    台上,林清延已是手足异处,嘴唇失去血色,已是在濒死边沿,听到哭喊声,他缓缓抬起眼,向台下望去。

    离国的刑法较其余各国都更为温和仁慈,鲜少有诛连之罪,所以即使此次林清延是以谋反罪论处,离王也并未诛其同籍。

    此时此刻,台下站着的除了看热闹的人,还有林清延的家属——他的妻儿、父母、兄弟姊妹。他们有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有人泪流满面。

    其中一名老妪更是哭得几欲昏厥,那人正是林清延的母亲。

    她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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