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珩是你的……转世吗?”她不能确定,就像李元茵之前见到他会大吃一惊,单心其实也是同样的诧异。凭着那些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破碎的记忆,在经过她几番拼凑之下,她得出的结论是,文鸾逆天改命有违天道因而获罪,而拓拔昀也同样因为杀孽太重,同文鸾的转世共同经历数世情劫。但眼前这个人既然还保留着拓拔昀时候的装束和记忆,那么他就是拓拔昀本人的魂魄,那又何来的转世呢?

    “是,也不是。”他低头,大概是想去摆弄一株草,手指隔空从那株草上穿了过去。

    ☆、第 98 章

    他说,元珩只是他一半的魂魄。

    大限之期将近,不是身体即将油尽灯枯,而是知道自己杀孽太重,必将天谴。正值壮年,他便着人給自己安排了两个墓穴,一个是世代安葬的皇陵,而另外一个衣冠冢则是在当初活埋十万降兵的地方,在天水和阆城的交界地。墓穴中以八千陶制兵马俑为陪葬,历经千年埋于地下,始终镇守着这座万人坑,只待一朝这些怨灵便可渡化。

    但是他并没料到等他的后事安排之后,那个曾经被他强迫自己儿子杀掉的女人——万人,阴魂不散,夺舍他人身体存活于世,甚至利用这十万降兵的怨气炼制阴邪的合骨阵,因而这个两市交界之地古战场上早该在几百年前就消失干净的怨气始终无法消散。

    “你之前有说,合骨阵解封,难道是被人封印过吗?”

    “五百年前,曾有佛家高人路经此地,他们见此地怨气冲天,便留守这里百天想要超度亡灵,但是因为有合骨阵的牵制,始终未能成功。他们同行的人里有一个道士找到原因,便把从中作祟的合骨阵封印了。”

    “道士?跟和尚同行?”

    “你很诧异?”那人淡淡地问。

    说到和尚和道士,她回想起金竹山上和寺庙里的大师父们水火不容的师父,脑子立刻想起他骂虚圆大师的那些浑话。

    “呃……不好意思,您接着说。”

    “合骨阵封印之后,虽然沉寂多年,但没有人知道万人到底去了哪里,所以我便一直在这里守着等着她卷土重来。”

    “所以你也并没有转世,是吗?”单心怯怯地问。面前这个人当初是王,即便身死,身上始终传达出一种无形的压力。因为他外貌的原因,她时不时会用和元珩说话的语气对他,但随后又幡然清醒似的,意识到自己说话应该慎重一些才对的。

    “有,我一半的魂魄入了轮回,生生世世追随文鸾天女的脚步,只可惜,十世情缘已了,这一世,我和她的缘分就是断了吧。”说着,拓拔昀愣愣地看了单心几秒,勉强的笑意让单心心头不由得一揪。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文鸾的转世,是吗?”

    拓拔昀只是笑,却不否认,也不肯定。这样的态度却让单心的心沉了又沉。

    “是不是她的转世,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万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不会再有人觊觎你的这副身体。你和元珩之后的路会怎么走,全凭你们的内心的选择,遵从自己的心意就好。”

    “觊觎我的……身体?”

    “你竟然不知道万人为什么会追你?”

    “难道不是为了经我的手为她复仇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单心逗笑的,拓拔昀了一笑,仰头看看天色,说:“你该回去了,我也要走了,元珩的伤无碍,很快就会醒来,他知道怎么带你出去。”拓拔昀略有些叹息地说。

    “谢谢!”

    “告辞。”拓拔昀起身,身影很快就没入树林看不见了。林中寂静,有一两声不知道是什么鸟的叫声,啾啾地响着。天还没有大亮,山路看不清,而且她现在还没有力气背着元珩走,只得先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守在他旁边等着他醒转,或者自己体力能恢复一些,到时候再带他离开。

    和这样一个时刻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人谈恋爱,不能在人前若无其事的牵手拥抱,甚至不能表现出稍微超越助理的动作。两人在山野间安静的坐着,能够单独相处,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时不时的她回去探探元珩的体温,而后靠着他兀自发呆。拓拔昀走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还在她心头印着,她问她自己是不是文鸾的转世,他不答,那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了。而且她还记得陈沁慈,那个文鸾十世轮回的最后一世,长着和程蔚然一模一样的脸。再联想到她以前喜欢元珩喜欢的要死要活的,难不成,自己成了拆散别人姻缘的根由?

    坐到天色大亮,拓拔昀说元珩醒来就可以领她出去,但是元珩并没有像预期那么快醒过来。她勉强站起身,之前那一剑扎得太狠,即使经过处理,此时腿上依然缓缓地往外渗着血,她觉得自己的血都快要流干了。

    她半扶起元珩,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如同草木摩擦的细碎声响,待了半夜都没有出现过野兽,难不成真是要到绝路了?单心心头大震,她现在背不起元珩,只能将他半边身子扶靠着自己,很艰难的一步一挪地往昨晚来的方向走。

    脚步声裹挟着草木摇摆的声音越来越近,单心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走既然走不掉,索性站定了,慢慢的回转身去,意料之外的,身后空无一人,也没有走兽,甚至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没有了。她能听到的最大的声音就是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还有近在耳畔——元珩的咳嗽声。

    单心大喜,帮还在呛咳的元珩拍了拍后背:“你终于醒了。”

    “忘记你能看到那些东西,我刚才吓到你了?”

    “刚刚是你?”那一阵草木簌簌的声音。

    元珩不置可否,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站直了身,低头看看她的腿,即便做了包扎,右腿上原本灰色的布料已经被血浸透了。他再看看一向都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这会儿连毛衣都没穿,薄薄的长t外面的外套也是随意套着的。

    他把自己宽大的外套給单心套上,随后背起她就往密林里走,阳光穿过树冠,却穿不过层层的迷雾。此时的能见度极低,单心差不多只能看到前方不到一米的东西,但元珩却跟昨晚一样,熟门熟路,丝毫没被雾气影响。

    “只要穿过这片雾气就到了。”

    单心没接话,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问:“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她不了解元珩,不止于他的家庭背景,还有其他说不出来的东西,比如他为什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刚刚在溪边,他的魂魄离体又自动回归。

    “你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好奇。”

    “那你说。”

    “你见到他了?”

    单心一怔:“谁?”

    “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

    “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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