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和惊恐的杂音。胸口的痛感直袭脑门,慌乱的心思不及生理的,无法顾及车里的状况,龙子的身体硬生生的往冰冷的地板倒下。

    说爱、或者不说爱,或许没有差别,却会让人後悔莫及。

    一句我爱你,有这麽难吗?

    (25)

    这是个白茫茫摸不著边的梦,他一直往前走,不顾一切的往前走,期间他被不知名的东西绊住而踉跄了几步,迅速站稳後,他继续朝著那不知所谓的目标前进。

    没有人告诉他可以停,他不能停。

    梦里,有个人笑著告诉他--『请往前走。』

    看不清楚的面容却坚定地蛊惑著他,他信了。每当他回首,那人永远站在那里,无声的支持著他。

    他还在寻找方向的那年,旁人就已经帮他做了决定。所以他不断的走,不挟带私人感情。

    直到现在,他稳坐总堂主的位置,身边的兄弟是他提拔的,那些人可以用、那些人不能信,他都掌握在自己手上。

    新旧势力的杯葛,地盘的争夺,这就是他习以为常的世界。

    心,该是墨色的,他一直都这麽认为。充满利益与冲突,唯有狠下心才能抗争。

    而那人有著不同的色块。在黑色的包装下,残馀的那一点白,是他所不能想像的,而他终於明白那是那人无声的爱。

    龙子在欲裂的头痛中醒了过来,掀了掀沈重的眼皮,胸口的剧痛影响了他的思绪。受不了乾涩的眼睛,他反射的眨了好几下,等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才能静下心去听身旁几人的悄声交谈。

    「……恢复状况……」陌生的男声,内容听来像是医师。

    叽叽喳喳的谈话又散了开,声音挤在一起,让龙子已经无法分辨谁是谁。昏沈沈的脑袋只记得那一幕,碎裂成蜘蛛网状的玻璃,生死未卜的那两人。

    龙子尝试著开口呼唤的同时,有一人靠了过来。左方昏黄的光线被拦下,相对形成的阴影落在了他的身上。

    「醒了?」是他的父亲……瞳孔适应了光线变化後,轮廓和声线都是他所熟悉的。

    欲出声的话卡在喉头,久未进水的喉咙发出生警告。瞧见他这样,父亲主动的倒了杯水给他,而方才嘈杂的音量已然消失,几人站在床脚俯视病床,而那人──江平──龙子用著虚弱的气色瞪了他一眼。

    做得太过明显了。

    找他过去指定的餐馆,而後就发生枪击,不知道该算是蠢还是聪明……

    医生平板的语调响起。「人醒来就没事了。好好养伤。」

    「阿晔,你终於醒了。」江平脸上的焦虑,怎麽看怎麽碍眼。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凑了过来。

    「方便做个笔录吗?抱歉,公事公办。」笑眯的眼睛,面对著黑道上有头有脸的几名人物都不畏惧,显然是有一定资历的老员警。

    父亲对著自己点了点头,跟著其他人走出房门。

    「江先生,最近有跟什麽人结仇?」员警拉了一旁的椅子大剌剌的坐下才开口。

    「没有。」有结仇也不关警方的事,龙子眸底闪动著愠怒。

    「内哄?」

    「没有。」

    同样的回覆让员警笑了起来,搔了下头又开口。

    「阳信那里……」

    「怎样?」龙子扯唇笑了起来,胸口的剧痛犹在,脸色也是苍白的可以。

    「没什麽。现场状况目击者都提过了,最後再跟你确认一次。」员警提了个大概,最後提到了被扫射的那两人。

    「江老大,小心一点。对方只是警告。」否则不会只给龙子一枪,也不会只是动手扫射车内的人这麽简单。

    「那两人怎麽样?」

    「死不了,伤没你重。」员警站起身,老脸又笑了。「好好休息。你躺了一个礼拜了。」

    员警要走前又补了一句提醒,好似是担心龙子伤未愈就跑去报仇。员警和父亲等人擦肩而过时简单的打了招呼。

    龙子瞥了面前几人一眼後看向父亲,父亲沉了下脸,对著床脚的几人说:「你们先出去。」

    杂沓的脚步声逐渐远离,江平对著这对父子给了个浅笑後离去。

    「爸……阿奇呢?」

    「子弹擦过,没大碍。艾伦也是。」

    「人呢?」刚醒来没多久而已,龙子却觉得疲惫不堪,眼皮直直落下。

    「去办点事。」父亲和缓的笑了一下,坐下来拍拍他的手背。

    「你知道为什麽我要让阿奇坐那个位置吗?」龙子一愣,随即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父亲不等他回话又接著说,「他不会害你,帮你挡子弹都来不及呢。」

    在龙子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江别奇坐立难安外,神情中的疲态与焦虑藏都藏不了。

    「……」後面那句怎麽听怎麽刺耳。

    「怎麽,心疼了?。」老狐狸的洞察力简简单单的就看穿龙子的心态。「昕晔,阿奇是我好朋友的孩子。」

    一句轻轻松松的话语,却在龙子心头崩裂。他冲动的想爬起身,却被胸口的伤击败,枪伤比他所想像的还要严重许多。

    父亲拍了拍他的手安抚著。

    「许多年过去,他长得跟他老爸一个样,脾气却差很多。」父亲眼中的怀念既悲伤又凄凉。父亲那张成熟英挺的脸庞,说著那句话却混有一丝丝的感慨。

    「都过去了。」,话题一转,「阿奇是个好孩子。」

    为什麽要说这些?这些年来父亲的态度一直都是冰冰冷冷的,从没听他主动提起过江别奇的事。这样的困惑,却挡不住袭来的疲倦,渐渐的,他又坠入黑暗。

    梦里的那人,笑得很灿烂,却不是发自真心的笑。一双眼眸隐含著毫不在乎与冷漠,傲视著周围,直到看向他的方向,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眸底尽是疯狂又执著的爱恋。

    当他尝试走近那人时,对方却退了开。一进一退,距离丝毫没有改变。循环几次後,他索性不追了。如他所料想的,那人又靠了上来。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猫,小心翼翼的又走到他身後,无声的等待著。

    什麽时候开始,他变成等待著那人的主动,却不愿去打破这样的关系。

    (26)

    静穆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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