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喷出来。

    “既然你要重画船图,就在这儿慢慢画罢。若是真的,就放你出去。”

    陌少这狐狸,竟是要眼见为实。只是他这“深闺”公子,哪里懂什么海船?只怕自己胡乱画点什么,他也分不出真假。但他好歹是松了口,深衣觉得他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便苦口婆心谏道:“画船图哪能说画就画的?纸张、墨笔、尺规之类,都不是一般的品类,得去铺子里慢慢挑呢。你不放我出去,我哪里去找这些东西?”

    深衣想着这该是能让陌少知难而退,起码让她出去一次。只要她一离开这个湖心苑,就别想让她再回来。找到四哥,什么陌少,什么灵枢针法,都不在话下了。

    谁料陌少依旧不以为意:“无妨。你要什么,我会给你准备。”

    “……”

    深衣的目光有点怨念了。

    ——这又如何逃得过陌少的眼睛。

    “你还想杀我。”

    “……我没有。”底气有点不足。

    “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他的眼神像薄薄的刃,“不知道第三针是以什么手法刺在了哪里,别说找莫云荪,就算是找莫世靖,你也别想活着把针取出来。”

    “你……”深衣险些气绝。

    如此一来,她非但不能再杀他,还得把他当做神仙一样高高供着,一心期盼着哪天他心情好了,大发善心给她把针取出来。

    这人还能再阴险一点么?

    深衣头脑一热,冲口骂道:“灵枢针法只传嫡长子,你偷学!”

    陌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寒彻。

    深衣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只觉得那一眼似乎浸染了太多阴暗情绪,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更为她所无法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12:15更下一章两次预告失败,我还是别预告下章内容了……╮(╯▽╰)╭

    ☆、论大少爷的性别

    确定了陌少不会再杀她但也不会放她走之后,深衣老老实实地回到原来的房间住了下来。每日打扫、洗衣、煮饭,闲来无事就去研习药理——这湖心苑没别的,药草和药书却齐备。她在药橱的底层发现了几大屉子诸如《金匮要略》《太平圣惠方》《圣济总录》之类的医典,最多的却是《脉经》《子午流注针经》《针灸逢源》之类的针灸医书。每一本都被翻得破旧到要脱线,然而上头积了厚厚一层药草灰屑,也不知多久没有被动过了。

    深衣过去对医书并不感兴趣,看《异草志》《本草》之类,其实大多是出于猎奇,甚少注意其药理。但此一时彼一时,手头上没有别的东西看,只觉得连一张有字的纸都是好的。翻得多了偶尔会看到一两个字的简短标注,都是炭笔写上去的,字相当的难看,亦见错字。深衣想来想去,只会是陌少写的。这可真就是奇了。莫家家学严谨,又听说陌少小时候除了弈棋之外,文才亦佳,就算是换了左手字写得不好,又怎会写出错字来?

    深衣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敢去问。陌少那么敏感,万一这事儿戳到他的痛处,这局面又难得收拾了。

    陌少仍然保持着雷打不动的作息。深衣惊讶地发现他连每晚去掷棋子儿的时间都精确得分毫不差,几乎可以和那报时的漏刻媲美了。深衣心想若是这样风雨无阻地练上个七八年,就算是常人练成了暗器高手。只是陌少掷棋子儿甚是随心所欲,时而七八个水花,时而“咕咚”就掉进去再也没有弹起来,明显只是为了消遣。深衣觉得连消遣时光都能做得这么准时,这陌少大约真有些喜欢强迫自己的毛病。

    陌少如果做任何一件事,不会让深衣觉得有难以理解之处,那就不是陌少了。一般的一副围棋黑白合计三百六十一颗子,他天天扔天天扔,竟像是总也扔不完。深衣总想,若那瓷罐子里面是银子就好了……又想,陌少莫不是打算拿这棋子儿填平一刹海罢?

    突然就觉得那个夕阳下孤孤单单扔棋子儿的身影好凄凉。

    老酒鬼是湖心苑中唯一的自由人,可以随着每天来收拾潲水秽物的下人一同出一刹海,买酒买菜买日用物事,然后会有守湖的府卫撑船送他回来。

    深衣初时并非没有尝试随老酒鬼一同出去。她的设想是躲进老酒鬼的那个大背篓里面,便能躲过府卫的耳目。只是船来的时辰陌少一般醒着,深衣只能坦诚地与陌少交涉:

    “陌少,我想出去一下。”

    “作甚?”

    “唔……买点东西。”

    “什么?”

    “唔……非要我说么?……我带的月事带用完了……”

    “……你已经来月事了?”

    “……”

    她已经十五岁了好不好!虽然看起来像十三四岁,但也已经开始长大了好不好!

    这是一个艰辛的话题。

    陌少沉吟了一下,“让老酒鬼给你买。”

    老酒鬼咳嗽了两声,“我说,臭小子,老酒鬼年纪大了……”

    陌少皱了皱眉,“我让阿音买好给你。”

    老酒鬼望向深衣,爱莫能助地摊摊手。

    深衣欲哭无泪。

    阿音?阿音是谁啊!听起来像是个女子的名字,还叫得这么亲热?!陌少你不是被关在湖心苑中七年没有出去过了么?怎么听起来在外面还有相好?——虽然早就打定主意退婚了,不知为何想到他可能早就有了别的女人,深衣莫名地觉得不开心。

    老酒鬼带回了月事带,照例还有深衣喜欢的各色美酒大肉。

    在深衣看来,老酒鬼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天他用两个酒坛子对了陌少两招。若是一般人,那坛子也就碎成片儿。可那天是全化作了齑粉,陶粉还擦伤了她的脸,嵌进了陌少手边的桌子。老酒鬼功力深厚,可见一斑。陌少不像是个轻易会向别人妥协的人。以陌少对老酒鬼的忌惮来看,这老酒鬼的修为,恐怕还要高出他许多。

    所谓大隐隐于市。也不知这老酒鬼怎么要跑进靖国府来做下人,还在一刹海和陌少凑在了一块儿。

    深衣敢肯定的是,老酒鬼绝非下人出身。

    他虽然穿的是下人的粗陋旧衣,却干净妥帖。睡的是柴房中的柴枝蒲席,然而丝毫不见脏乱。深衣问他,有那么多的空房子怎么不去住,老酒鬼却哼哼说柴房中睡得舒服——这种话,倒像是返璞归真的人才说得出来。

    老酒鬼对穿、住都不在意,吃吃喝喝却有极深的造诣,大合深衣心意。

    京城哪家酒楼的什么酒最醇,哪家店子有什么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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