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提起第一任孟夫人,那位周家小姐,都说“长得美又心善”“脾气好”,提到林语心就词穷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连这本日记,全是病例和临床明细,没有家人,朋友,爱人,最后怀孕那段日子,每天的日记工工整整写着胎像记录,才可窥见一丝为人母的温情。

    一本笔记从头翻到尾,孟良人起身,把它放回原处。

    离开孟家这一天,趁着孟选带孟均出去参加茶话会,孟良人收拾了点东西,背着自己常用的背包下了楼。

    佣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四少,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缺了什么打电话回来,我们给你寄过去啊。”

    孟良人点点头,手搭上玄关的门把手,回头看了看,旧沙发,楼梯台阶铺着地毯,格物柜上瓷瓶插着鲜花,黄木扶手干净得发亮。

    丛容道:“四少。”

    “嗯?”

    “我知道。”少年顿了顿,说,“那个时候,是你说想要个人陪你,大少才留我住下来的。”

    如果他没留下,孟哲会资助他读到大学,保他衣食无忧。他也会继续过着每天回到家,面对满身酒气的母亲和一屋子杂乱和冰冷的日子。

    孟良人心想那我还真不记得了,道:“出去住两年而已,又不是永不相见,唧唧歪歪干什么。”

    丛容莞尔。

    司机替孟良人打开车门,孟良人问:“航班是几点?”

    司机说:“上午十一点,一个小时就能到宛溪市了。”

    从孟家到机场,孟良人一边过安检一边看手机,叶晖发来四个字:“一路顺风。”

    潘陶发来:“一路顺风,么么哒~(づ ̄ 3 ̄)づ”嘟嘴的颜文字是跟他的新女朋友学的。

    孟均的房间窗台上被摆上了一盆金桔,附上淡蓝色的小卡片。

    “小孩,我走了,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睡觉,这盆桔子留给你养了,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

    机翼划过瓦蓝的天空,留下淡淡白痕。

    第19章 经年

    第二年的三月,宛溪市,入夜。

    孟良人一身疲惫的回到住处,摸出钥匙塞进锁孔,咔嗒一声,门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在他摸索着打开灯的一瞬间,沙发上的两个人影闪电一样分开。

    孟良人止步于玄关,面无表情地喊道:“方叔叔。”

    “孟孟。”方鸿渐理了理已经松开的领带,他遇到过很多尴尬的场合,但从没有现在这么让他感到尴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明天才到吗?”

    孟良人的目光移到沙发另一端的人身上,此人衬衫扣子已经开了,露出锁骨和精瘦有力的腰腹,此刻一边打量着他,一边贴着沙发靠背坐起来,一双长腿交叠,露出兴味的神色。

    “这位小朋友面生得很哪……”

    方鸿渐说:“你闭嘴。”

    孟良人倒是多看了这人一眼,毕竟方鸿渐的这个“闭嘴”,反而昭示着他已经纵容多回了。

    不过方鸿渐床伴众多,而且爱换口味,他要是一个个研究,还不把自己累死。

    孟良人换好拖鞋,从沙发前走过,打算上楼洗个澡。

    某人还在孜孜不倦追问:“你叫什么?梦梦?怎么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方鸿渐拿起他的外套扔在他身上:“没你的事,趁早回去。”

    男人细长的眉毛轻轻挑起,摸摸自己的外套,挑出一根烟来夹在手上:“唉,方先生,做不成好歹借个火啊。”

    方鸿渐说:“小孩在家,禁烟。”

    “他多大?”

    “十六。”

    男人嘟囔了一句“吃嫩草”,以为方鸿渐听不到,方鸿渐却道:“章青。”

    这是在提醒他,过度了。

    章青收起肆无忌惮的笑容,慢腾腾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怨念“一百块都不给我”。

    孟良人的澡洗得飞快,等他脑袋顶着毛巾出来时,章青还在磨蹭。

    不到一年,他的个子从不足一米七蹿到了一米七五,可惜营养跟不上,反而更加削瘦。

    方鸿渐问:“孟孟,吃了晚饭没有?”

    刚开始时孟良人一听见这个称呼眼皮就哆嗦,现在已经麻木了。

    孟良人说:“没有。”肚子跟着叫了一声。

    方鸿渐便挽起袖子道:“那我给你下碗面。”

    章青差点绊一跟头,撑着沙发扶手不敢置信:方鸿渐会下面?那双手除了拿烟拿笔还能拿锅铲?

    孟良人下楼来坐在餐桌旁边。问他:“你要吃吗?”

    大概是被少年乖乖坐在餐桌边求喂的样子取悦了,方鸿渐慢条斯理地扎上加农炮围裙,看了章青一眼道:“我可以多下一碗。”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坐在桌边,方鸿渐把肉都夹到孟良人碗里,后者闷头吃面。

    章青尝了一口,味道居然不错。

    刚才怎么没把方先生戴围裙拿锅铲的英姿拍下来呢?

    章青离开的时候,孟良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合上的门。

    方鸿渐揉揉他尚有湿气的额发,说:“你不喜欢有人来的话,我以后不带了。”

    “没关系。”反正这也不是他家,孟良人四平八稳的坐着,“那个人还不错。”

    方鸿渐一怔,微笑道:“嗯,他是不错,很识情趣,知道进退。”

    “所以你就欺负他吗?”

    方鸿渐大笑起来:“这怎么能是欺负呢?要求得多,给得当然也多。”

    孟良人不置可否,像方鸿渐这类人,大都有个通病,自负。

    我给你的肯定是最好的,你就得心服口服地接受。

    比如他大哥,问都不问一声,就把他丢到方鸿渐手里。

    电视跳到了少儿频道,孟良人把遥控器一扔,对男人说:“我想回临川一趟。”

    方鸿渐正喝着热可可,很难想象他会喜欢喝这玩意儿,但难想象的事多了去了。

    “孟孟,你去临川……”

    “我会让人跟着,不乱跑,有事跟你报备。”孟良人一条条列出来,老实得不得了。

    不过要是不答应他,老不老实就说不定了。

    方鸿渐看着他,半响笑了:“好吧。”

    四月下旬是叶晖生日,孟良人的生日已经过了,孟家上下都寄了礼物过来,连孟栩都送了东西,但是没有孟均的。

    他坚持这个时候回去是有理由的。叶晖保送到了科大,等到九月入学,他就要北上去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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