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屈膝跪坐的李林道,又道,“左成安其父是归顺之臣,与晏闻山交好,曾受其教导。但左成安此人不迂腐,对晋也是忠心耿耿,与其父在朝政之事上不和,早年气得他父亲直接甩手不干了。当然,这定是父皇的小安排吧。”

    李林道点头,仔细地看过卷宗,“若非如此,京府政司,掌管风原诸事,怎会随意许给他。”

    “父皇对左成安重视,商洵出于他的举荐,这人,到底是何方呢?”

    “不论怎么讲,左成安还是旧臣之后,加之晏闻山也曾教导过他,此举一荐,不得不让人想到这是晏府出山的信号。商洵此人,既然由平王那边提出,几方一合,明面上自然是他们的人。这样一来,三方之人定下,劫贡之案,终于可以开始抽丝剥茧的查了。”李林道喟叹道。

    “先生开心?”垣市翘着调子问了一句。

    李林道心底有鬼,打着哈哈,捻须道,“风柳茶庄是殿下筹办的第一桩事,如今一事接一事,对殿下是难处,也是考验。如今一切即将开始,谈不上艰难重重,但总归有些你不能掌控的因素在里面,何况远在风原城之外的河南道上。河南道这几年天灾人祸具多,事情收拾起来,总是麻烦,殿下必定会经此一事,获益良多,作为先生,自然开心。”

    垣市‘哦’了一声,眼皮敛下,淡道,“今日朝上便定了这一件事,父皇给了商洵与左敬一般的七品文正巡察使。”

    “京里的,和下面的,当然不一样,何况此次出行,是以他们两个为主,户部总司不出京,担子便全在他们两个身上。七品文正是小,巡察使,才是真正的权利。”

    “听说左敬觉得委屈。”垣市继续淡然,挥退了上前的宫女,自己亲手磨着墨。

    李林道心里头掂量不住了,暗想绛红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面上嘿然笑道,“委屈嘛,总该有上一二。他是左成安的侄子,这等关系都熬了好几年才调到京府当文正,偏是商洵这小子二十出头,便任上了。总该是委屈的。”

    垣市磨墨的手一顿,撩着眼角看着李林道,“那先生说,左敬会把这怨气撒在哪儿?是父皇,是左成安,还是所谓…要出山的…晏家?”

    李林道迎着垣市不清不扰的眼,望着她身后的鎏金堂柱,想着自己一头撞过去,径直晕了,会不会好一点儿?

    就在他憋屈的不得了的时候,绛红终于从外间冲了进来。

    ☆、生与死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幼未必好,未必不好。

    “知道了。”

    听完降红的说辞,垣市不变声色地应下。

    李林道看了一眼降红,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说辞并没有什么破绽,垣市的平静,太过让人悬心。

    “着冠。”垣市放下墨条,平静地看着降红。

    “殿下,皇上带走晏姑娘,定然有他的用意,不妨再等等?”降红伏地行礼道。

    “本宫摆了样子,你们要阻,本宫不摆样子,你们还是要阻,然而,你们能阻得了本宫么?”垣市平静讲来,却叫两人齐齐换了脸色,忙应不敢。

    降红端了朝冠,并非男子隆冠,而是雏凤镂金冠,只不过雏凤换成了辰龙,于垣市来讲,是特制,且是特意制的小冠。她尚未及笄,朝服朝冠皆是精细而制,一应改制,也都遵从当时王女与皓皇而制,并未有丝毫失礼之处。

    朝冠戴好,降红注意到垣市脸色发了白,唇角抿的死紧,眼底空洞无光,一切的隐忍,好似一碰,就会全然崩塌。

    出殿的时候,终究是绊了一下,降红扶着垣市,发觉她在颤抖,话还未出口,便被垣市撇开了,李林道连忙在衣袖下摆了摆手,降红只能声不敢出的陪着垣市往凤翎殿走。

    章公公果然是守在殿外的。

    “今日下朝的早,皇上正在小歇,殿下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既是小歇,本宫等着便是。”垣市低头,端着身子看着地,一幅全然没打算走的样子。

    章公公摇头,行礼道,“殿下,皇上自有皇上的道理,您回去吧。”

    垣市抬头,眼底血丝充盈,章公公立时跪下,“殿下,您现在的情况,见了也不好,何必!”

    “那你告诉本宫,她,是生,还是......”

    “殿下!老奴什么都不会说。”

    “好。”垣市一撩朝服,径直跪在殿外,压轻了声,言底的颤意全是一条绷紧的线,颤抖而来,“本宫不曾任性,唯有两次,皆是因她。本宫不为难公公,那公公也不要为难本宫。”

    “殿下……”

    垣市一跪,李林道和降红俱都跪下,惹得殿外守将啪地都跪下了,当真慑人。

    殿门忽地就开了。

    垣市想都未想,提起衣服便冲了进去。

    一路的隐忍,为混杂了药味的血气扑来,眼泪便绷不住了,眼前一黑,撞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抬头,晕黑消散,元帝一张略见疲惫的脸迎上了垣市。

    瞬间就模糊了。

    “朕本想让江流给她断一断命,岂料她倒好,真以为自己无人可及,撞上谁,都不服软,这下子吃了亏,倒也用不着断命了。”

    垣市一下子就摊在了元帝脚下,眼泪淌的厉害,人却死死咬着唇角,喉底的哽噎为她强硬压着,一声一声地掐在了元帝心上。

    元帝心底疼,但疼也得忍着,双手捏着垣市的下颚,硬是想迫她放开心绪,奈何垣市咬的紧,元帝不敢用力,最后竟逼得垣市弓着身子,周身都剧颤起来。

    “哭出来!给朕哭出来!”元帝急了,忍不住大吼。

    垣市伏地,抵着地榻,仍旧死扛。

    元帝急红了眼,抱着垣市便往里面冲!

    “太医,太医!”

    苏衡征正在给晏子鱼放血,一听殿外元帝的大吼,指尖一抖,口子便割大了,血霎时涌得急了,哗往铜盆里淌。

    苏衡征心都要停了,忙压住晏子鱼的左手伤口,“棉绢!”

    侍女手忙脚乱的递上,苏衡征头都不敢回,先给晏子鱼止了从体内流出来的紫色毒血!

    元帝抱着仍旧在怀里颤抖的垣市,一见眼前的场面,也情知不好,气不能发,绷着急喘把垣市紧紧搂在了怀里。

    可垣市已经看到,手足并用的从元帝怀里往外挣。

    元帝不敢伤她,没挨得住几下,被垣市一口咬在了小臂上,露了头来。

    只见晏子鱼一身白衣躺在榻上,原本嫩白的肤色,乌紫见黑,而左臂掉在榻外,污血横流的,正被人慌忙忙的止着血。

    哽着的一口气,霎时冲了恼,垣市彻底晕了过去。

    即便晕了,垣市的身体仍旧在不时的抽搐颤抖,元帝恨得只想仗剑砍人,低吼道,“苏衡征,朕杀了你!”

    苏衡征连忙将晏子鱼的手腕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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