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在别人陆续入座的时候对着黑板讷讷地说:

    “许莓洲,你想你同桌了。”

    许莓洲心里一荡,她太没戒备,这么容易被人看了笑话。

    “你乱说什么。”她也不管老齐会不会说她目无尊长,一赌气趴在桌上埋住了脸。

    “我没说出去过,”常名还在饶舌,“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

    “你说什么?”许莓洲腾地坐了起来,吓了后座的王星语一跳。

    “你们在说梅子望吗?”王星语凑了过来,“她也真是可怜……”

    被她这么一呛,许莓洲油然而生一种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只有她蒙在鼓里的错愕之感:“怎么回事?”

    王星语掩了掩嘴:“哦对。没事,不知道也好,本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既然她没告诉你,你从我们这边打听过去也不合适。”

    “她都搬走了啊,完全不和我联系!”许莓洲挺委屈。她在班上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女生就一个梅子望,还突然玩消失,彻底人间蒸发。

    “咳!”张正在她旁边那组发出警告。老齐安排完座位,几步踏回讲台。

    “春天到了,”老齐的开场白很惊人,“中考还会远吗?如果心甘情愿被春风吹得荡漾,等到了秋天,你就只能在不属于你的操场上迎风流泪!”

    “老师我想学开地铁!”刘迟非常配合地举手,“等地铁建好了我请全班同学坐我开的车!”

    齐月砚瞪他一眼:“地铁专业今年刚开,特大热门,没个好分数你也学不了开车。”

    刘迟嘿嘿笑了,后排同学开始讨论进了职高是学烹饪还是学理发。像葛亮那样的家里条件富裕,体育还有特长,不愁能进重点当个光荣走读生。反倒是许莓洲这样成绩不够稳定,家里又没法下血本择校的容易发愁。

    “你想考哪所学校?”许莓洲在老齐恢复秩序的咆哮威压下小声问常名。

    “都行,”常名捏了捏手中的笔,“哪个分数线过了填哪个。”

    “你轻松都能上前五所吧?”许莓洲捧着脸,“梅子望总说她想去实验,我撑死了能考个一中,现在可好,不用想着追着她跑了。”

    “你能考上实验。”常名也不知道听差了哪一行就开始乱说。话音刚落,一截粉笔头破空飞来,在常名的桌上弹了两下,掉到了地上。老齐温柔的声音在头顶炸响:

    “少说句话,多背个知识点,啊?常名,带头说话,怎么不带头考第一啊?”

    常名低着头没吭声。许莓洲像吃错药似的举了手:“老师,不是她,我先起的头。”

    齐月砚眉眼皱了皱,示意许莓洲跟她出去。其他人起哄的嗡嗡声被她两教鞭抽响讲台的阵势一扫而空。王星语讨好似的主动上黑板布置作业,其他课代表也有样学样一哄而上。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着记作业或者开始借作业,许莓洲替常名堵枪口的事儿暂时被人抛在了脑后。

    “老师?”许莓洲被齐月砚领到楼下小花坛。齐月砚找了树荫遮蔽的一块地界,铺上几张讲评完的考卷,示意许莓洲坐下。许莓洲一句“老师”说完就没了动静。齐月砚等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是想问梅子望吧?”

    “啊。”许莓洲也不知道该问什么。王星语说得对,梅子望不愿意和她说,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就走了个干净,那她多嘴去问是不是属于自讨没趣。

    “她手机,被值日的同学捡了。里面存了不合适的东西。”齐月砚兜着说话,“你知道她和校外男生交往吧?”

    “嗯。”许莓洲犹豫了一下,“她让我保密,别人都不知道。”

    “捡到手机的同学也不是故意的。手机没锁密码,同学为了确认失主身份翻了翻相册。有那个男的给她拍的……视频。”

    许莓洲看着地面:“她是……嫌麻烦,不爱锁手机……”

    “其实这个事不经过老师可能还比较好处理,”齐月砚悠悠地说,“那同学慌了,不敢直接拿给梅子望怕被看出破绽,就交到办公室我这儿。按学校规矩我让梅子望叫家长来拿,她妈妈来的时候挺激动,没两下把视频翻出来了。”

    “阿姨……总打听她隐私,没凭没据就羞辱人。”

    齐月砚点点头:“那家长有点神经质,我这次处理得也有问题。你和她关系好,她转学之后没再联系你?”

    许莓洲不想和老师说这个。她咬着唇揪着手,却好像默认了的样子。

    齐月砚看着她:“没事了,你回去吧。”

    “老师,”许莓洲声音有点哑,“你觉不觉得梅子望拍那种视频……很……”

    “人都有好奇心,也都有隐私。老师不觉得怎么。吃一堑长一智,学着收好自己的隐私,学着保护自己。老师没来得及和梅子望说这些,希望你能听进去。”

    “嗯,”许莓洲抬起头,“还有,我能问那个捡到手机的同学……”

    “那也是隐私,”齐月砚笑了笑,“要保密。”

    许莓洲用脚尖蹭了蹭地:“老师,那个,我想……考实验。”

    “你数学爱拉分,别的科目再稳一点,实验还是有希望。常名数学好,你和她同桌,多问问她。”

    “常名啊……我怕班里人讲闲话……”

    齐月砚把垫在身下的考卷收罗起来:“考实验和别人讲闲话,哪个是你自己的事?”

    “都,都是?”

    “那我换个说法,等你考上实验,看谁还背后多嘴?”

    “啊……”许莓洲眉头展开一点,“那……”

    “快回去吧,午休趴桌上歇一会儿,下午才能不打瞌睡。”

    “嗯,谢谢齐老师。”许莓洲很快地跑上教学楼,从缓步台的阳台上能看到齐月砚从小花坛向办公楼走去,头顶仿佛染了点花白。

    许莓洲回到教室。其他同学要么写作业要么偷摸看手机,再要么就把脸埋在桌面打着瞌睡。常名把脸枕在一摞复习材料上,听她在旁边坐下,慢慢睁开了眼睛。许莓洲发现常名的眼睛不是纯黑的,而是琥珀色,可以说是柔和温暖的,但随着光线变幻,更多时候显出冷漠。

    “齐老师她,没骂你吧?”常名问。

    许莓洲这才想起老齐把她叫出去,用的是目无尊长私下讲小话的理由。

    “没有,也没说你,担什么心。”

    常名怔怔地看着她。许莓洲伸了根手指在她眼前晃晃:“你眼神发直了,快闭上再睡一会儿。”

    常名还在看她。许莓洲把下午的课本堆在桌上,也枕了上去:“你看什么呢?”

    常名猛地闭上了眼睛。许莓洲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但一时又说不出个青红皂白。她一边装睡,一边睁着只眼睛在桌子底下把新买的水钻往笔盒和本子上贴。之前和梅子望一起买的那版吸血鬼红的贴上去被她用手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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