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经。佛法难闻,慕容薇等人陪着皇太后拜了释迦牟尼佛与西方三圣像,便早早去大雄宝殿听经。

    当中的蒲团上,世伽大师盘膝而坐,瞧着众人簇拥着皇太后与楚皇后进来,亦只是双掌合十,微微颔首。

    一年未见,大师的容颜从未稍稍改变,依然是那般鹤发童颜。

    慕容薇亦学着皇太后与皇后娘娘,向大师合掌礼敬,与妹妹和夏兰馨等人一同跪坐在楚皇后旁边的蒲团上。

    从前不信因果,如今自己二世为人,到开始深信因果报应。尤其是去年世伽大师曾给温婉当头棒喝,唤醒温婉关于前世的记忆,慕容薇便对这位老和尚存着深深的好奇。

    世伽大师最喜为人讲授《无量寿经》,今日依然是从中选取了阿弥陀佛四十八愿里头的一段,为众人娓娓讲来。

    听完了讲经,众人留在寺院用罢素斋,皇太后与老太君特意请了世伽大师前来说话。慕容蕙与汤伽儿早逛向后山那一片桃林,慕容薇便约着夏兰馨同往前头大殿里去,想要将早些时抄写的佛经焚在佛像前。

    两人四只纤纤玉手,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拈不得针线。瞅着大殿里挂得满满当当的那些金红两色的佛幡,又想起去年分线的糗事,不觉相视而笑。

    从大殿出来,慕容薇便随着夏兰馨折向后头的塔林。

    沈氏夫人替自己的父母在这里点着长明灯,此次闻得夏兰馨随老太君来皇家寺院,便特意吩咐夏兰馨记得替外祖与外婆添上灯油。

    捐过香油钱,夏兰馨在那两盏海碗大的长明灯前拜了几拜,记起年幼时承欢在外祖膝下的旧事,不觉红了眼圈。

    瞅着时辰尚早,两人捡了道清静的小路,也往后山桃林处慢慢逛去。

    虽说山下已然戒严,后山里游人依然络绎不绝。今日来得人多,大雄宝殿那里一众贵妇们随着皇太后听经,自然去不得,年轻一辈便往后山踏青。

    一片桃林绯然,正是如火如荼。花间游人三三两两,远远便能瞧见衣带如织,听到一阵阵欢声笑语。

    两人不欲凑这个热闹,便依旧循着小路往放生池畔走。

    放生池依着一片山洼水潭而建,顺着一条汉白玉阑干的石阶长路,走不过二三十米便是。两人刚刚转过一座鱼戏莲叶的浮雕,却听得放生池那边传来一阵惊呼,依稀是有人顺着台阶滚落。

    第六百六十二章 谋划

    各府里要做功德,大约会选在午膳前,这个时辰放生池畔的人应该不是很多。慕容薇与夏兰馨两人一路走来,行人寥寥无几,何至于拥挤踩踏?

    两人便不往前,而是绕进一旁的树要,在一株花绽如雪的梨树下立住,等着璎珞前去打探消息。

    红豆与小螺铺开帕子,摊平在树下石凳上,请两人落坐。再命身后婢子取出预备的茶水,替二人各自斟了一杯。

    茶茗尚未消散,璎珞已然翩翩转回。她眼里带着抹不屑的神情,微笑禀报道:“奴婢方才看清了,是襄远伯府的温四小姐。与一众小姐妹踏青,说是失足崴了脚,以至滚下台阶,刚巧被忠顺伯府的世子救下。”

    璎珞素日寡言,从不轻易开口编排旁人,今日回了几句话,眼里那抹玩味的神情始终未曾消散。

    她在主子面前并不妄言,而是规规矩矩依着事实说话:“奴婢闻得温四小姐便是由前面这道石阶滚落,身上的衣裙被两侧的树枝刮破,是忠顺伯府的世子解下身上的披风,替她挡住了不整的裙衫。”

    众目睽睽之下,温婳披了忠顺伯府世子的披风,无论两人愿意与否,这位世子的一生大约便无法与她撇开关系。

    慕容薇牵动唇角,露出讥诮的笑容,悄悄与夏兰馨道:“莫道襄远伯府里没有聪明人,这温婳便是其中之一啊。”

    夏兰馨亦是面含鄙夷,悄然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她的眼光不怎么好,虽说忠顺伯府颇得圣宠,眼下尚算安逸。莫非不晓得这位世子已然是有妇之夫,赶着做妾不成?”

    两人对襄远伯府都无甚好感,尤其夏兰馨曾泒手下婢子取得伯夫人下药的证据,亲手促成了周夫人的和离,更对这粒从头烂到尾的柿子深恶痛绝,说话间不觉刻薄了几分。

    璎珞垂手立在一侧,眼中的笑意未曾消去,只继续回道:“奴婢还听说,这位世子当时是与靖安候世子立在一处,正要沿着放生池往上走。温四小姐滑落的方向本是冲着靖安候世子去的,不晓得如何被忠顺伯府的世子相救。”

    这话说得浅显易见,慕容薇听得忍俊不禁。她轻轻点一点夏兰馨的额头笑道:“看来不是眼光不好,而是眼光太高。可恨好好的一步棋没有走出妙招儿,反而成了败笔。”

    靖安候世子家世渊源,仪表堂堂,正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官媒们虽不至于踏破门槛,也是京中炙手可热的翩翩少年郎。

    靖安候一门清贵、荫及子孙,家教及其严谨。这位世子的母亲便是夏府里请下的全福人刘氏,当日曾与鲁氏一起登门替夏钰之说亲,与慕容薇与夏兰馨两人都算熟识。

    两家同为勋贵,门庭却有天壤之别。温婳妄想打靖安候府的主意,未料想聪明反被聪明悟,清誉已然尽毁。

    方才璎珞并没有听错,慕容薇和夏兰馨的猜测也未曾冤枉温婳半分。

    此时这位始作俑者身上披着忠顺伯府世子的披风,被他扶着手臂,半卧半坐在台阶尽头的石凳上,恨不得立时晕过去,免得受着周围讽刺、讥诮与瞧热闹各色各样的目光。

    这的确是一场温婳自编自演的闹剧,她的本意自然不是为忠顺伯府的世子所救,而是牢牢描向与他一同往上走的靖安候世子。

    襄远伯府外忧内困,被崇明帝削爵不过早晚的事。温婳虽出生在门庭没落之时,不能算得自小锦衣玉食,也曾靠着祖宗余阴过了几天光鲜日子。

    若爵位削去,她便会从贵女变为一介庶人,过起平民百姓的生活,与从前的笙歌燕舞与宫闱楼台做别。从今往后,宫庭宴饮、花灯酒会再与她无关。

    只要一想起这些,再想想做了太子妃的温婉,温婳心上便如同火烧火燎,简直比杀了她更为难受。

    老伯夫人与伯夫人那里都靠不得,温婳只有靠自己谋算。如今断了钱瑰那条路,襄远伯府的名声也已经烂透,放眼整个京中,挑不出几个人愿与她结交。

    昨日听得皇太后要选在二月十九去皇家寺院进香,温婳便开始打这个主意。她死皮赖脸随上了刑部尚书魏大人府上那一对姊妹花的车驾,巧言令色道想要瞻仰世伽大师的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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