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牵强,夏兰馨不好追问,只想等着云扬回来细探究竟。偏偏云扬的归期一拖再拖,令夏兰馨半是担忧半是忐忑。

    倏忽间从云府归来,已然三日有余。夏兰馨时常琢磨李氏的出身,又不想拿着这件事令双亲烦忧,只将心事藏在腹中。

    方才出得宫门,夏兰馨的马车折上青龙大街,车辕上两盏柔白色的琉璃灯洒下淡淡的清辉。她意兴阑珊,想想回到府中也是在知兰苑望月长嗟,便不想这么早归府。

    命人回去报个平安,夏兰馨索性走了一趟罗氏药铺,约着罗蒹葭一同往阮记点心铺,寻阮夫人一起聊天解闷。

    阮夫人虽然膝下儿女双全,其实不过双十年华,比这二人大不了多少。众人素日聊天喝茶,偶尔听阮夫人细说往事,颇有些曾经沧海的感觉。

    罗蒹葭本是铺了一书案的药方,正对着一盏六角琉璃山水灯烛凝神静思,闻得夏兰馨来到,慌忙迎到院子里。

    罗氏药铺里头的金银花树长势正好,枝枝新绿在两盏朱红的水晶如意纹灯笼映照之下,散发着奕奕生机。

    罗蒹葭张罗着上茶,夏兰馨却拉她道:“春夜烂漫,何苦受这一屋子的药熏,还是去阮夫人那里喝茶聊天吧。”

    晓得这些日子夏兰馨心情不好,罗蒹葭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便回房换了衣裳,两人一起坐上马车去阮记落脚。

    时近初更,阮夫人已然打烊。她将帐目核盘清楚,把银子收入柜中,转过身来给柜台上那盆洋洋撒撒的铜钱草浇水。

    经历了一个冬天,那盆见证着阮氏点心铺由开张到如今风生水起的铜钱草越发茂密,片片碧绿的叶子圆滚滚凝翠似滴。阮夫人细心擦拭着叶片,露出心怡的笑容。

    闻得夏兰馨与罗蒹葭联袂而至,阮夫人也不甚在意,她命人收拾了院中绿萝架下的藤椅、藤几,再掌起灯来,邀了二人院中说话。

    阮夫人净了手,依着二人的口味将今日新制的点心摆了几盘,又冲了一壶浓浓的枫露茶,三个人便安静地坐在了绿萝架下。

    流年似水,一寸一寸侵蚀了光阴。故国不堪回首,如今积淀下来的,只有阮夫人愈来愈沉静和知足长乐的一颗心。这也是为何姑娘们偶有不开心,总愿意听阮夫人淡若烟云般的恬静与安稳。

    天井里月光似银似水,被两盏花卉六角长须流苏纱灯映得朦胧。夏兰馨握着茶盏,眼瞅着阮夫人的女儿拿着花洒,正在浇芜廊外头那一丛新植的茉莉。一旁的梧桐树下,乳母抱着阮夫人的儿子坐在摇椅上,正在轻声逗着他说话。

    第六百七十二章 静好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个青砖黛瓦的小院里凤尾森森,日子平淡却又温馨。面前情景宛若一幅隽长又绢绣的画面,在夏兰馨面前轻轻铺开,令她羡而且妒。

    以为掩饰得很好,在阮夫人这样的过来人看来,夏兰馨的忐忑与不安却遮挡不住。虽不晓得她为着哪般,阮夫人还是借着与罗蒹葭说话,侧面开导了几句。

    阮夫人将手肘支在藤几上,望着儿子粉嫩的面庞,目光满是慈爱与疼惜,她轻轻说道:“如今阮氏一门门总算留了条根,待百年之后,黄泉之下我也有脸面去见亡夫。从前哪里晓得一辈子这许多沟坎,总想着可以时时花好月圆。如今却也学会了随遇而安,依着自己的心行事,但求坦然。”

    一样的话听在夏兰馨与罗蒹葭的耳中,带给两人各自不同的感受。

    夏兰馨细细咀嚼那句随遇而安,颇有些拨云见日的感悟。

    她与云扬自打有了婚约,便未曾长久分离。正因如此,如今不过两月不见,却如隔了三秋,让一向沉稳的自己芳心大乱。细数慕容薇与温婉两人,哪个不是与心上人隔了山水迢迢,只能靠着鸿雁传书?

    自家兄长去岁在江阴浴血奋战,陈芝华为了不使他分心,两人数月间不曾传递过消息,陈芝华一样能安安心心绣着嫁衣,始终不曾抱怨半句。

    想来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到让夏兰馨这素日颇为超然的人尝到了相思滋味,更让她如今一味的患得患失。

    云家是百年望族,若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又怎能躲过老太君那一双慧眼?她这里揪着李氏夫人的出身自寻烦恼,这些日子到耽搁了许多大事。

    想着慕容薇与顾晨箫之间最近频频通过烈琴传递消息,都是十万火急,温婉尚在途中也有书信传回,慕容薇三番两次召了兄长入宫,几人一起共商大事。

    想来除却西霞,那两国之内也不是十分太平。

    如今千禧教余孽还未肃清,苏暮寒迟迟未曾现身,天下并不是海晏河清。她虽为女儿身,却愿仿效祖母有鸿鹄之志,岂能拘泥于暮暮朝朝。

    想到这一节,夏兰馨心头大石抛开,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她接了阮夫人手中的茶壶,将三人面前的骨瓷兰纹杯子各斟了七分满,自己浅浅啜饮了一口。

    罗蒹葭则是想着阮夫人那一句要依从自己的心意来行事,但求坦然的话语,理解出了另一层含义。

    与兄长重别重逢的欣喜渐渐过去,日子涓涓如细水长流,一家罗氏药铺撑起他们兄妹二人对过往的留恋和对未来的憧憬,罗蒹葭感念命运厚待,无时无刻不存感恩之心。

    只是,时光不曾倒流,受过的伤害早已深深痛入骨髓。纵然兄妹二人谁都不愿提起,关于罗蒹葭失踪的那几年,依然是讳莫如深的话题,却谁都无法回避这始终横亘在兄妹二人之间的问题。

    初时不曾深究,罗讷言对妹妹的说辞深信不疑,相信她真为那金陵的刘姓客商所救,两人喜接连理,却又不幸丧夫,成了新寡之人。

    后头瞧着妹妹那幅过尽千帆的模样,还有偶然的一次瞧见她左侧脚裸处有大块的青紫疤痕,已然消退不去,罗讷言始终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不晓得妹妹身上还有多少这种伤痕,罗讷言不敢问。什么千里寻亲、什么北大街万年桥下于婆婆的小客栈偶然落脚,看似是美好的巧合,到似是分明有人刻意安排。

    罗讷言如今时常出入宫闱,结交的朋友里头不乏达官贵人,听过见过的东西多了,纵然妹妹的户籍文书天衣无缝,他还是从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不敢去揭罗蒹葭的伤疤,想着夏钰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罗讷言曾求在他的跟前,请他帮自己探查妹妹前几年的过往。

    无独有偶,罗蒹葭亦曾拜托夏钰之,自己已是蒲柳之身,又曾沦落到供人取乐的戏子。为免兄长伤心,请他不要向自家兄长吐露半分。

    面对这样一对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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