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人可用了。”杨中尉直来直去,虽是个阉人,说话却一点都不阴阳怪气,最后烦躁地撂下一句:“我不管,反正河北一定 要打,不然河南再被吞过去,江淮转运就断了,江淮转运一断,我们都得喝西北风。左神策军不想动,那就让我们来,所以军费请拨给到位,就这样。”

    杨中尉牛气地说完,同小皇帝道:“陛下要好好读书,别整日想着下棋,臣走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留下呆呆的小皇帝和默不作声的马承元,还有一肚子歪心思的许稷。

    许稷也起身,与小皇帝行一礼:“臣还有公务在身,今日论棋就到此吧,请陛下容臣告退。”

    小皇帝纵然舍不得这良师劲敌,几经犹豫,但瞅见了马承元不耐烦的脸色,也只好乖乖地对许稷说:“好的,许爱卿慢走。”

    ——*——*——*——*——

    许稷出了门,外面一改昨日风雨如晦的景象,日头甚至灼得人睁不开眼。

    她还能看到杨中尉的背影,那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拐个弯,消失在了视线中。

    许稷下了白玉阶,急匆匆回了度支公廨,直奔公房翻出练绘的簿子,取了笔耐心地进行勾画。她一页页翻一页页勾,至午饭时辰,度支众官吏都去公厨吃饭了,她携了簿子往御史台去。

    正值饭点,御史台大小官吏也大多去用饭,练绘从门内出来,恰撞上许稷。

    练绘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许稷在配合他查度支的案子,遂压低了声音道:“换个地方谈。”

    许稷跟着他往含光门那边的大社走,那边平日几乎无人,在这炎炎夏日里,更是没人会跑到那地方去忍受阳光炙烤,倒是个密谈的好地方。

    “这次的案子你不需要出头,表面上看只是无奈之下配合御史台查案。”练绘澄清其中厉害关系,“你新任户部侍郎,没必要太早和他们对着干。树旗帜这种事,交给御史台就好了。”

    与其说是保护许稷,不如说是朝臣一派想保存斗争力量。

    许稷自然明白,她眼下也在观望,并不打算和宦官硬碰硬,这也是为何她会选择忍受羞辱的理由。

    许稷颔首,练绘又问:“看了簿子有甚么想法吗?”

    “我并不赞成你一锅端的计划。”

    练绘挑眉。许稷自袖中取出簿子递过去:“我们可以先只吃一边。”

    练绘翻开簿子,那上面已被她勾满,贸一看,应是按照她的认知对这些人划分了阵营,而她打算只针对其中一个阵营下手。

    宦官也有派系也有内斗,光神策军就分了左右两支,所以至少存了两派。这两派面对朝臣及其他势力时或许会有合作,但平日里更多的则是互相牵制和争夺。

    很明显,以杨中尉为首的右神策军与陈闵志、马承元为首的左神策军,各有心思,也各成派别。想要对宦官动手,不一定要同时得罪这两派阵营,可以先对一边动手,而让另一边暂时得利。

    她相信,杨中尉一定乐得见外朝从马承元、陈闵志囊中掏钱拨给他当右神策军的军费。

    权力斗争的智慧不在于标明立场时时树敌,而在于如何使用能动用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王夫南:看到没,河北又来烦我了,我能上线了吗?赵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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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陆宣公集》卷二二。陆宣公就是陆贽啦。

    2监军:唐朝的监军是怎么回事呢,后期一般都是宦官,派去地方上(道州啊藩镇啊之类)监军,特别像我.党的“特派员”,他们的后台是神策军(禁军)。监军要负责向中央汇报军队情况,一般来说如果地方军队乱了,第一个杀的就是监军。

    ☆、第62章 六二速战计

    午食这点工夫并无法深聊,许稷辞了练绘回度支,二人约定下直后再议。

    许稷下午的表现很反常,度支司是个人都能瞧出许侍郎很焦虑。许稷一焦虑就会咬指甲,走来走去坐都坐不住,且她忧心忡忡调取度支封存的账目,好像陷入了甚么大麻烦之中。

    笨蛋只能干看着许侍郎心神不宁,机灵人却隐约能猜到一二。

    因昨日练绘前来拜访了许稷,按说他二人私下有那层微妙的裙带牵扯着,应该关系很差,不会轻易有来往,那么练绘特意过来,便意味着有公事。

    被御史找上门谈话,绝不可能是好事。

    练绘到访,许稷焦虑,种种迹象像投石入湖,引得度支顿时起了片片涟漪。不过,御史台真敢动刀吗?或许只是吓唬吓唬人?心虚的家伙纷纷存了疑,怕出事但隐隐又觉得上头有阉党罩着,应该不至于出甚么大事。

    下直后许稷破天荒地第一个出了度支司,大小官吏纷纷觉着怪异,但又不敢轻易张口议论。

    许稷大步出了尚书省,骑驴回了务本坊。

    她 换了身士子服,拎了书匣从小宅里出来,恰撞上一群从国子监溜出来的学生。国子监学生对她甚感兴趣,因她年轻却白头,不过二十几岁却已是高官,是高官却住在 如此潦倒之所。国子监学生尾随她一路,在后面打赌说她一定是去平康坊狎妓作乐,没想到她却进了一间酒肆,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只要了一碗素汤饼。

    “真是穷得不像话哦!”国子监的富家子弟们看不下去,就在她旁边的桌旁围坐下来,要了满桌酒菜,豪奢地吃着。

    许稷仍低头吃面前的素汤饼,一只手忽然伸过来,一盏凉饮就放到了她面前。

    许稷抬头,一个十七八岁青春逼人的家伙对她一笑:“郎君请用。”

    “干么给他唷!”、“李茂茂过会儿结账你记得多给钱哦!”

    被唤作李茂茂的家伙颇无所谓地说:“我为么要多给钱?每人一份我又没多拿。”

    许稷接受了这孩子气的好意,但细想李茂茂之名,却隐约觉得耳熟。她接受了这好意,抬首就见同样一身士子服的练绘走了进来。

    练绘果然也很抠门,连汤饼也不要,坐下来就只要了一碗茶。

    纯真的学生们并不认得多少官员,只当又来了个穷鬼。

    但李茂茂眼尖得很,瞅见练绘就偏开头,只听同窗们瞎聊,自己一句话也不讲。

    许练二人亦不怎么说话,只待许稷吃完汤饼喝完凉饮,两人这才打算走。许稷摸出铜钱来,临走前往李茂茂面前一放。李茂茂赶紧遮脸,练绘却已是看到了他,不过没说什么,就与许稷一道出去了。

    务本坊内有东西横街,街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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