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主动抓住了他。

    雷蒙德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去,结果意外地对视上一双显得特别迷茫、甚至带着一丝丝不安以及恐惧的黑色瞳眸。

    雷蒙德微微挑眉:“怎么?”

    兰多沉默几秒,随即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站稳之后清了清嗓音,稍稍扬起下颚:“没什么,进去吧。”

    言罢,他昂首挺胸从男人身边走过,从住宅从奔出来的执事拉开门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笔直前行穿过拉开的门,只剩下雷蒙德一人站在门外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年买的执事叫了一声“雷蒙德少爷”,后者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轻轻颔首,而后紧跟着黑发年轻人的步伐进入主宅。

    兰多回到家里就立刻命人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已经在海上飘荡了不知道多少个月,泡在浴桶里他几乎想要干脆死在温暖的、香喷喷的热水里面算了,等泡得把一层皮蹭掉才觉得闻不到头发上的海水腥咸的味儿,爬起来换上干燥柔软且干净的居家服,家里的女佣姐姐们掩嘴咯咯笑着调侃黑发年轻人那都是心理作用,然而显然兰多并不在乎她们怎么说,因为这个时候他正忙着坐在桌边将切好的新鲜水果、冰冻的椰汁以及厚实的牛排拼命往嘴里塞,同时没忘记跟管家抱怨海盗船上的伙食有多差海盗们有多不友好——

    回到了家里的他几乎觉得自己像是刚刚从地狱爬到人间。

    管家微笑着看着黑发年轻人狼吞虎咽,直到长桌的另一边,优雅地品尝着红酒的雷蒙德十分看不下去地提醒他“你的话太多了”,这时候兰多才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埋头苦干——当他正忙着把一片又薄又嫩的冰镇椰肉放进嘴里的时候,他听见雷蒙德淡淡地说了句:“吃完之后跟我去商会么?”

    兰多微微一愣:“去商会干嘛?”

    雷蒙德:“失踪那么久,总该去跟长辈们打个招呼。”

    兰多捏着一片椰子肉隔着桌子迟疑地看着雷蒙德,直到他确定自己在那张脸上完全找不到哪怕半点儿“想要和长辈们打个招呼”的诚意,明白过来这家伙只不过是去露个脸才好让那些想要趁他不在抢生意的老狐狸们老实点儿,兰多长叹一口气,露出个吊儿郎当的表情:“不去。”

    雷蒙德放下酒杯,温和地说:“兰多巴塞罗罗,你看上去魂不守舍奇奇怪怪的,怎么回事?”

    “哪里奇怪?”兰多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你之前一直要求我带着你去商会见识见识,打通人脉,”似乎想到了当年黑发年轻人挂在自己大腿上耍赖的模样,男人扯了扯唇角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现在我要带你去,你又不去了?”

    兰多微微一愣,随即将手中的餐具一扔,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我要跟着去才叫奇怪吧?昨晚我一晚没睡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现在我要睡觉——天知道我想念不会摇晃来摇晃去、干净又柔软的大床有多久了。”

    这个不学无术且不愿意管理家里生意的二世主,雷蒙德似乎也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回答,毕竟这家伙向来喜欢跟自己对着干,他让他往东哪怕他本身就是想要往东的也会毫不犹豫掉头往西……于是并不多做勉强,午餐之后雷蒙德便命人备马车准备离开,临走之前获得黑发年轻人附赠的一句“完全停不下来你是陀螺么”的嘲讽,正弯腰上马车的男人身形一顿,转过头来回之一个冷笑,兰多则撇撇嘴抬起手要死不活地跟他摆摆手,喊口号:“为了巴塞罗罗百年基业。”

    理所当然地再次收获雷蒙德大副一个冷笑,这一次饱含讥讽。

    “……真是可恶。”

    看着马车里坐稳的男人那张英俊又刻薄的侧脸,兰多觉得“小白”大概其实只是活在他的梦中,现在梦醒了,没有“宠物小白”,只有“后妈雷蒙德”。

    马车哒哒离去,黑发年轻人长吁出一口气转过身往楼上走,管家跟在他的身后,在看见他走上了二楼就直接左转之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出言提醒:“少爷,卧房并不在那个方向。”

    几个月没回家而已连自己住了几十年的房间在哪儿都不记得了么,难道是在海盗船上饿傻了?

    管家迟钝地心想着,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在他已经出言提醒了的情况下,走在前面的黑发年轻人依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他只是含糊地扔下一句“我知道”,然后步伐一顿,在某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面前这扇华丽的、厚重的大门,黑发年轻人目光微微发沉,伸出手推开勉强的那扇门,一只脚踏进去的时候,这才转过头,淡淡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呆立着看着自己的老管家,轻笑了声:“我就是要来书房。”

    完全一扫之前在雷蒙德面前懒散又没用的二世主模样。

    言罢,兰多整个人钻进了书房里,在管家怔愣的目光中,书房的门被轻轻关上。

    ……

    兰多也不知道自己背着雷蒙德鬼鬼祟祟地跑到书房来这到底是什么心态。

    而最惨的是从雷蒙德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开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懒散面容之下,其实已经惊涛骇浪——他就像是准备偷腥的妻子目送自家丈夫出门似的,伴随着雷蒙德的马车越来越远,他的心脏的跳动速度也越来越快,而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此时此刻他一个人站在书房里,打量着这明明属于“家”的范围内却是他从小到大敬而远之的地方,那种做贼的心虚感觉也跟着变得越发强烈。

    “搞什么,这是我家欸!”

    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抬起手拍拍正“呯呯”跳动个不停的小心脏示意它在胸腔之中最好安分一些,黑发年轻人放轻了脚步,如同一只灵活的猫儿似的踩着书房里厚重的地毯来到书桌边上——此时此刻,在那张古老的、大概劈开来卖都价值不菲的原木书桌上摆着数个充满着“雷蒙德以及我老爸”品味的装饰物,兰多撇撇嘴,目光游移的同时自己也跟着绕到了桌子后面,当他一屁股在那柔软的扶手椅上坐下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面前的书桌上,有墨迹的羽毛笔,有写了一半的书信,还有一些散落的文件,以及一本翻开了一半的原文书籍。

    不在船上的时候,雷蒙德大概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跟许许多多国内国外的商人、政界人士通过书信交流的方式完成一笔笔交易。

    政界人士,当然也包括克里斯汀飞女王。

    光是想到这点,就足够兰多不愉快地狠狠蹙起眉,而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整理桌子上的文件,他不厌其烦地将它们一一翻阅,并在翻阅之后非常注意角度地将它们统一归放回他们原来的位置。

    跟雷蒙德通信的人非常多,商人,公爵,男爵之类的,当然不缺乏来自年轻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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