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少卿,四年后就做了大理寺卿。这擢升的速度可谓让人瞠目结舌,但随后也干出千刀万剐之刑的荒唐事。几年之后任职兵部,成了皇上近侧的红人。

    她死的时候,叶限还是权势滔天的兵部尚书。幸亏顾家后来出了个十分杰出的人物,不然仅凭陈玄青是压不住他的。她记得陈家老夫人曾说过叶限:“……奇技淫巧,绝顶聪明,偏偏是个无赖!”

    聪明人不可怕,就怕聪明不在正道上。

    她正色对叶限说:“世子爷以后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了。”

    叶限垂下眼帘看着她,语气懒懒的:“……事事都为苍生考虑。我得多累。”他顿了顿,很认真地加了句,“苍生又和我没关系。”

    顾锦朝还没有说什么。他就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叶子:“……你好好收着,以后可以用它求我办一件事。我有求必应。”

    他抬起斗篷的帽子。低声道:“……走吧。”暗处随着他的护卫拥着他走出了妍绣堂。

    顾锦朝轻轻吐了口气,叶限这样的人,走上歪路实在太容易了。这世他父亲没有死,长兴侯府也没有家道中落,应该不会走上前世的老路吧。

    春日刚暖几天,陈三爷就只穿了白纱中单,外头再穿一件绯色盘补服。他刚踏上马车闭目休息,江严就在他旁边小声说话:“……首辅大人这次发了好大的火气。王大人原先任职大理寺的时候。说大理寺最是清廉不过了,结果他手底下的张陵却被查出与私盐贩勾结,还一手捏造证据妄图包庇这些人……首辅连个分辩的机会都没给张陵,刑部郭谙达直接将人收押了。您看王大人刚才连话都不敢说……”

    陈三爷淡淡地道:“郭谙达是长兴候府的人,首辅不发脾气才怪。这下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空出来了,你说谁最有可能升任……王玄范连叶限都斗不过,亏他在大理寺混了这么多年。”

    江严就看向陈三爷,有些疑惑:“那您想……”

    陈三爷继续说:“我和王玄范争斗,是张大人愿意看到的,张大人往年提携我。现在想用王玄范来制衡……我却觉得浪费精力。”他皱了皱眉道,“王玄范眼界太窄了……他上次和姚平密谈的事,你查清楚没有?”

    江严嘿嘿笑了两声。

    陈三爷睁开眼看他。觉得江严有些奇怪。

    江严拱手道:“这事实在好笑,说起来还和您有关呢!您上次去大兴和王大人喝酒……不是看到顾家两位小姐吗。还有宝相寺那次,您接了顾家的东西。这事传到王大人耳朵里,他就认定您看上顾家那位小姐了……就是和姚平嫡子定亲的那个顾怜。王大人十分高兴,以为这就拿捏到您的错处了。去找姚平告密,说您看上他儿媳妇了。姚平哪敢得罪您啊,您看上的人,他是打死也不敢动啊。不过他也是半信半疑的,叫了人去顾家推迟婚事……”

    陈三爷笑着摇头。王玄范那一肚子的风花雪月,还编排到他身上来了!

    “因为这事。姚大人就和王大人走得近了些。还去刑部给张陵说了几句好话……”江严又说。

    陈三爷听后若有所思。

    马车到了宛平陈家,陈三爷刚到住处不久。就有小丫头过来传话,是陈老夫人想见他。

    陈三爷换了件石蓝的直裰去陈老夫人住的后罩房。老夫人喜欢清静,后罩房还连着陈家的小佛堂,种了许多的西府海棠,开得粉白一片。往后就是个青石甬道,曲径通幽的,连接着大片的荷池。

    陈老夫人坐在堆漆螺母罗汉床上,她穿着件寿字不断头檀色褙子,头发梳了圆髻,只簪了柄番青石簪。老夫人年事已高,人就不太爱动弹了。幸好家中几个儿媳都是十分懂事的,二房的秦夫人是宗妇,陈家的事事无大小,都料理得十分妥当。

    陈老夫人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惬意,家里几个儿子都是光耀门楣的,她在陈家列祖列宗面前也是抬得起头的。这样的日子就该安享晚年,偏偏她还放心不下她最心疼的儿子。

    其实,陈三爷才是陈家的嫡长子,陈二爷则是陈老夫人的陪嫁丫头所出。

    陈老夫人嫁到陈家几年肚子都没动静,陈老太爷虽然没说什么,待她一样的好,她心里却觉得过意不去。主动让自己的陪嫁丫头给陈老太爷做了通房。这丫头没多久就怀孕了,生了对双生子,结果生的时候难产,后来又血崩,没一个月就去了。双生子中的老大刚出生的时候被脐带缠住脖子落了病,没活到一岁。

    陈二爷是陈老夫人带大的,视如己出,教养得很好。等陈二爷六岁的时候,她才怀上了陈三爷。

    陈三爷从小聪明懂事,待哥哥也很尊敬。不过实在太懂事,反而让陈老夫人心里不安。

    后来她偶然听陈彦允问过乳娘:“……你说我是母亲亲生的,但我看母亲待二哥最好。二哥有个头疼脑热,她都十分紧张,饭吃得少了点也要过问。我样样都做得好,母亲偏偏不喜欢搭理我。上次二哥的文章得了先生的夸奖,她做了斗篷送二哥。我得了先生的夸奖,母亲什么都没说过……”

    她听着觉得十分心酸,这孩子想什么都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不痛快。

    她以后就注意着多疼惜陈彦允。

    但是陈彦允和她疏远的性子却改不过来了,却又十分自立,从不要她担心。

    陈彦允读书很有天赋,十四岁那年中了举人。她做主给陈彦允定下了亲事,娶了杭州江家的大小姐,他也没说过自己喜不喜欢,娶人进门之后两人相敬如宾。江氏前年病逝,他还夜不解衣地守了好几天。江氏死的时候曾对他说:“你不要愧疚,我什么都知道……不怪你,都是要去的人了……你待我已经很好了……”

    她第一次看见陈彦允哭,握着江氏骨瘦如柴的手不说话。

    办完江氏的丧事之后,陈彦允来找她说话。他要为江氏守制两年。

    陈老夫人本来想劝他的,但也没有说什么。

    看到陈三爷进来了,陈老夫人就笑着指杌子让他坐:“……三天两头见不到你,我可以好好和你说话。”

    陈三爷向陈老夫人行礼问安,然后才道:“老六家几个侄女不是每天来陪您吗?您要是还觉得闷,不如让二嫂陪着去上香透气。”

    陈老夫人笑着摇头:“我是要和你说话,你提别人做什么!”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槅扇外的海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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