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笑着指顾锦朝:“她在娘家,是不是也这么爱狡辩?”

    二夫人笑得有些尴尬。

    在顾家,哪有顾锦朝这样说话的份,冯氏的规矩严。容不得媳妇孙女还嘴,就是开玩笑的话她也不喜欢听。能在冯氏面前撒娇承欢的,也就是顾怜了。顾锦朝可没这个胆子。

    陈老夫人又说:“你小半个时辰还没回来,老三心里急。都让陈义去鹤延楼找护卫过来了,打算把桃花坞都找一遍。倒是把我吓到了……”

    她记得陈三爷那天找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就是回来的时候,陈老夫人也没有多问……

    他还把鹤延楼的人找过来了吗?难怪她当时看到周围护卫森严。

    二夫人听着顾锦朝和陈老夫人说话,这个空档里她又打量了顾锦朝。

    她穿着一件紫罗兰掺金丝璎珞纹褙子,浅蓝腰带,挂了一块鲜绿欲滴的翡翠,雪白的挑线裙子。耳边戴的紫色碧玺石有指甲大。颜色通透无暇,价值不菲。头上还戴了一对比翼金簪,嵌的是少见的绿宝石,粒粒大小均匀……顾锦朝一向不爱浓艳打扮,但这身上的东西,件件都比赤金贵重千百倍……

    二夫人想到自己刚进陈家时,看到顾锦朝前后被簇拥着,丫头、婆子数十人,气派非凡。

    她嫁给陈三爷以后,果然就是陈家的宝了。老夫少妻的。人家自然要捧在手里护着,看陈老夫人,对着顾锦朝连句重话都不会说。天底下还有不收拾媳妇的婆婆?

    二夫人刚嫁到顾家的时候。冯氏给她立规矩都用了一年。

    要是当初是顾怜嫁过来了……享的也是这样的清福啊!

    但偏偏造化弄人,最后嫁过来的事顾锦朝,不是顾怜。顾怜要嫁的是姚文秀,这姚文秀身份比陈三爷差十万八千里也就罢了,还和顾澜弄出了那样的人。顾澜肚子里还有了孽畜……

    二夫人想到这里,简直恨得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锦朝又和陈老夫人说了自己回去住的事:“……已经和三爷说过了,我的三妹也要及笄了,想回去替她准备一番。等怜姐儿的亲事过了我就回来。”

    陈老夫人应了:“你回去看看你父亲也好。”招手让郑嬷嬷过来,说了一堆的东西让锦朝一起带回去。真定产的鸭梨。陕西送过来的核桃和香榧,听说冯氏喜欢带骨鲍螺。还吩咐了三盒的带骨鲍螺。

    一会儿秦氏、王氏、葛氏也过来见了二夫人。

    今天也凑巧,四房的八少爷、十二少爷从别院里回来。说是别院里授课的先生老母病逝了,要回家奔丧,恐怕三年之内都不会来宛平了。

    两人一回来就过来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玄安是王氏所出,与王氏长得相似,却并不和王氏很亲近。仅是喊了王氏一声母亲,王氏多看了他两眼,却什么都没说。庶子陈玄平和陈容是同一个姨娘生的,眉眼相似,年纪还很小。

    顾锦朝又不由的看向王氏。

    她对四房的关系很好奇,因为她隐隐记得,陈四爷前世是和陈玄青闹崩了的。

    陈四爷这个人……真的很奇怪。顾锦朝记得陈老夫人死了之后,陈家就分家了。那时候陈玄青还没有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因为分家的事,陈玄青和陈四爷反目成仇,陈四爷却在张阁老的支持下做了太常寺少卿,张居廉死后,叶限亲自查其党羽,杀了很多人。陈彦文就是被清查的一个……

    怪只怪她那时候落魄,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不然现在也能完整解释这些事了。

    等到了晚膳的时候,陈老夫人就让在花厅摆了,花厅旁边就是荷池,比宴息处里凉快。吃过了晚膳天还没黑下来,锦朝就带着二夫人沿着荷池的回廊散步,说几句话。

    前头却传来孩子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好几个人,叫叫嚷嚷的。

    二夫人就说:“这样的荷池,要是没有仆妇看着,孩子可千万不能玩。”

    荷池阴气重,怕池子里的水鬼勾勒孩子去。一般没有陪着,都不要孩子靠近的。

    顾锦朝先让丫头摆了小杌子,请二夫人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也免得出什么意外了。”顾锦朝和二夫人说了,带着青蒲绕过回廊,才看到前面一个凉亭。站着几个正玩耍的孩子。

    身边有好几个婆子跟着。

    她松了口气。

    又传来一个孩子清亮的声音:“你说你会背《三字经》。倒是背给我们听听啊。”

    看背影,说话的这个人应该是陈玄安,四房的嫡长子。

    又有另一个人说:“刘先生一世英名。在翰林院任教时也是个大儒,怎么就教了你出来?”

    这个声音锦朝很熟悉。应该是陈玄新,陈三爷的庶子。

    有一个很弱的声音支支吾吾响起:“我……我是会背的,现在不记得了。”

    几个少年都笑起来,陈玄新拿着一只香囊晃了晃:“你要是背出来了,这东西就还给你。背不出来……”他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我就扔到荷池里去,教你再也找不着!”

    顾锦朝可没见过陈玄新这一面,在长辈面前。陈玄新一向有礼懂事。

    怎么还威胁起人来了?也不知道和他说话的究竟是谁。

    顾锦朝皱了皱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她才看清楚,被三个少年围着的正是陈玄越,日后的甘肃总兵。

    他还穿着那件袖子都短了的褂子,样子很无措,紧张得很:“……我……我是会的,我只是忘了。”

    陈玄安挑眉问他:“这话是你嬷嬷教的。不管别人怎么问,你尽管说忘了?”

    陈玄越仰起头紧张看他,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嬷嬷就是这么教他的,不会背不要紧。先生讲的时候听不听也无所谓。等母亲要查的功课的时候,只管说自己是会的,只是一时忘了。母亲也从来不多问。还让下人抓糖和瓜子赏他。

    他被逼得靠在柱子上,荷池里又冷,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陈玄新笑嘻嘻的:“那九哥你可别怪我了,这香囊可就要去喂鱼啦!”

    陈玄安拉住陈玄新的手,笑得很温和:“九弟,别听十一弟瞎说。只要你跟我们说,这香囊是不是你房里丫头的,我们就不让你背三字经了。也别为难了你是不是!”

    陈玄新又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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