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粗鲁地翻看,好半晌才厌恶似的甩开,而後便是熟悉的冰冷语气:“一会奉茶伺候,本王要你打翻茶盏,记著,茶水要滚烫,听清没有?”

    婴宁其实并不明白,却在那凌厉得有些吓人的目光下嗫喏著应道:“奴、奴才知道。”

    司徒也不再看他,径直甩袖离去。

    婴宁望著司徒离去的背影,莫名的有股寒气从後背窜上来,仿佛早已预示到了不祥的结局。他被司徒贴身服侍的侍童带到了前厅侧边的小屋,自由侍童先准备了滚烫的茶水,放到婴宁怀里,要他呈到前厅去。婴宁隐约知道司徒在前厅接见贵客,依旧懵然不知司徒突然叫他前来奉茶的用意,就如同他想不明白司徒为什麽突然想要调他到身边侍奉一样。

    方行至厅外,就听见里面有陌生的男音,怒气冲冲地大声质问著:“四弟你实在欺人太甚,你的心既然不在默之身上,为何不肯放他一条生路。”听著声音,颇有些声嘶力竭,说到後面,不知道想到什麽,那个声音又软了两分,却依旧带著悲愤:“我已经远遁南陵,默之当年纵有过错,这些年受的苦也已足够。你何必……还要如此作践他?!!”

    不容多想,婴宁只得低头入内,眼光不经意间触到司徒的脸,觉得他眼底寒意凛凛,夹杂著杀气扫来。婴宁心中暗惊,避开那骇人的视线,低眉垂首,替来客递上热茶。

    司徒语调冷淡,说出的话却是客气,冠冕堂皇:“三哥哪里听来这些闲碎言语,默之是本王的楚君,本王敬他爱他还来不及,怎会有‘糟践’一说?”

    “哼!何必再装腔作势,你对他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走默之。”

    端卿王爷的楚君殿下,当年才名显赫的皇子太傅,姓谢名语陌,连先皇都称赞,“太傅容美而气华,乃肱骨良师,巍然有魏晋风范”。可是鲜少有人知道,太傅谢语陌突然辞官,搬入端卿王府安心被册封为楚君的前因後果。此刻两位王爷在此明争暗讽,言语间对谢语陌直称其表字“默之”,足见三人间关系亲厚,渊源匪浅。

    心底隐约的那种预感和猜测渐渐清晰,浮出水面,婴宁惶然如弃兽,举目四望,却只是司徒隐含暗示和冷酷的眼神。

    “三哥逾矩了吧?默之是我的人,三哥口呼其名,语态亲昵便也罢了,却还出言不逊,若是传了出去,外人恐怕只当我皇室靡乱不堪,为一宠侍而兄弟相争。”

    端泽王爷眼目尽红,握著拳的手青筋暴起,凄声道:“我不与你理论,默之在府里过得如何,你最明白不过。便是这回烧了数日,又何曾见你去看他一眼?!”

    司徒脸色逐渐转沈,语气也不再客气:“我王府里的事情,三哥知道得倒清楚。”

    一个眼刀飞向端茶的婴宁,婴宁捧著茶盏的手微微一抖,终於把心一横,端了茶靠到端泽王爷身侧,轻声道:“王爷请用茶……”

    端泽王并没有理他,而是直愣愣地盯住司徒,道:“我要见默之……啊!!”忽地如遭点击地惊起。

    一语未毕,婴宁双手倾斜,滚烫的茶水倾出,有大半倒在了端泽王的衣摆之上。婴宁心中宛如死灰般一片沈寂,闭上了眼,跪下身去颤声请罪:“奴才失手,王爷饶命!”悲切之中,声音里亦带上了无尽凄凉,听在耳中却似闯下大祸後的恐惧惊慌。

    端泽王身份显贵,被烫了一身,羞恼自不用说,又在气头上,两眼血红如怒兽,怒斥一声:“混账奴才!”抬起右脚狠狠踹在婴宁胸前,直踢得他滚出尺余远,犹不解气,跟上前又狠狠踢了他两脚。端泽王心中有气,既不能拿司徒撒气,这个撞到枪口上的奴才自然就成了发泄怒气的对象。

    一缕血丝沁出嘴角,婴宁倒在地上,胸口血气翻涌,腥甜的味道涌到唇齿之间。眼前一阵发黑,身上被踹到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端泽王虽然没有用上真力,却到底是习武之人,又是个健硕男子,这几下踢实以後,婴宁甚至有种被踢碎了全身骨骼的错觉。忍耐著浑身剧痛,挣扎著起来恢复先前的跪姿,胸腔里那颗跳动的赤子之心被彻底揉碎,婴宁四肢百骸无不疼痛,眼前眩晕不止,心却冷了灰了,空空茫茫的,只是一股子辛酸难以压抑。

    闭了眼,不去看司徒面带快意的脸,安静趴伏在原地,等待随之而来精心蓄谋的惩戒。

    “混账东西。来人,拖下去,拶指处置!”司徒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婴宁恨不得将双耳也蒙上,听不见了,便不会这般心痛如绞。

    端泽王并非生性暴虐之人,方才盛怒之下被茶水泼了一身,未及细想便动手教训了那个奴才,可是多半却是因为迁怒於他,宣泄自身愤恨而已。後来减到蜷在地上的孩子瘦弱单薄,被他踹得不轻,缩在地上挣扎著跪起,心中早已後悔下手太重。此刻听见司徒还欲罚他,不忍地出言相劝:“不过一个奴才,我也教训过了,四弟不须小题大做了。”

    “三哥不知,这个贱奴在我府中向来刁钻惯了,今日奉茶,居然还敢烫伤了三哥,实在该死。如若不重罚,如何威慑王府众人。”司徒目光如炬,射到婴宁身上,语意中残忍尽现:“还不拖下去!”

    耳中听著司徒颠倒黑白的话,心头漠然,身心俱疲。

    端泽王爷和司徒的争执渐不可闻,婴宁被强硬地摁在了青石板地上,膝盖重重磕上地面的时候免不了一阵透心彻骨地疼。婴宁的意识恍恍惚惚,有人将他的手摁在平面石板上,手掌被迫撑开,手指被分开套进了拶子里。

    ──不能说不怕的,硬木硌在骨节上,压迫著脉络,粗糙的质地磨得他的手指隐隐发疼,这样清晰地感觉,触动著他心中某根叫做“恐惧”的神经。

    他没有立场拒绝,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拉线向两边拉开的时候,婴宁的身体禁不住地颤抖,已经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这麽痛的。拶子里的拉线拉至尽头的时候,婴宁的耳边听到了一丝很轻很脆的“吱嘎”声,他也终於没忍住痛呼出声。凄惨地细细抽泣,原本一把清爽的少年嗓音,此刻宛如裂帛一样咿呀刺耳。

    陷在拶子里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拉线又被一点点拉紧,婴宁甚至能听见自己皮肉分离骨骼碎裂的声音。那种疼痛,随著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地累加在伤口上面,根本就忍受不了!不一会儿,婴宁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疯了一样的去拔手指上的拶子。当然这样的挣扎只一会就被紧摁住他的两名侍仆压制住了。

    泪流满面,恍惚之间,婴宁眼前浮起了此生见过最美的画面,淮水边盛放的桃花,桃花树下司徒温柔深情的笑意,簪在发间的桃枝鲜豔如昔,那抹绯红就如他之间模糊一片的红色。

    婴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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