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回:“……”

    下属们很是识趣,迅速遁地。

    他扶着椅子,从地上有些狼狈地站起,回想起刚才的梦。

    于是朔回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朦胧的灯火,认真地思索,越想越不对劲——他怎么会觉得心痛呢?梦里面,怎么还有那么多他自己都不熟悉的情绪呢?

    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少年,依旧最后那个说话的青年人——他们是谁?

    朔回皱起了眉头,一向凌厉的神色里带着几丝茫然,在灯火的照映之下,竟然有些温柔,这幅模样,若是朔回自己发现,他一定不相信,那是自己流露出来的眼神。

    “阿——礼——”钟仪轻轻呼唤。

    小花打了个滚,翻到了钟仪枕边。

    他因为淋了大雨,又受了惊吓,半夜烧了一次,邹儒照看着他,到了天亮才去休息。

    天放大亮,昨日大雨,今日天晴。

    前方并未传来什么消息,钟仪有些犯了懒意,并不愿起来,头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心里也生了一场大病。

    昨晚,他梦见阿礼了。

    原先是在安都,他们的后山一同玩耍着,那是小时候的事情,转着圈圈,他追逐着阿礼,怎么也追不上,气馁的时候,阿礼又突然冒了出来,对他笑。

    钟仪也笑了,乐呵呵地继续跟在他身后追啊追,追啊追,突然到了一大片桃花林,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钟仪十分着急,开始到处找。

    梦断了一会儿,再次有些苏醒的感觉,是自己坐在家中弹琴。钟礼挑起了眉,道:“看我练剑。”

    钟仪乖乖地坐在树下面,看着阿礼飞速地旋转着,剑刃带着冷光,刷刷刷,桃花落了一地。

    风突然猛烈地吹了起来,桃花随风飞舞,钟仪看不清他的声音,有些着急,有一双手拉住了他,将他领到了桃花树下:“弹琴,给我弹一首。”

    钟仪舒了一口气——那是阿礼的声音,阿礼少年时候的声音,有些清洌的,冷冷的,却又带着独特的柔缓。

    他很安心地坐在桃花树下,为他弹琴,记不清楚是什么曲子,只觉得自己像是飞了起来,却被拽住了。

    他低头,想看看拽住自己衣袂的那双手,不料,却是看不见。

    他有些疑惑,停止了弹奏,桃花瓣从天空落下,他抬起了眼眸,慢慢地,抬起了头,只是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也正看着自己!

    那种炙热,那种眷恋,让钟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就是这疼痛,让他看不见了东西,只是做梦一般——眼前一片白光。

    “阿——礼——”钟仪轻轻呼唤。

    猛然之间,他清醒了。

    猛然之间,他又昏睡了。

    在这如梦如幻之间,他知道,有一个人,要回来了。

    因为心,跳的很快很快,像是要触碰在一起了,只不过,为什么有些疼痛呢?

    钟仪起身,头发披散着,赤着脚踩在地上,不觉得寒冷,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素色长衫,闭着眼,好像要往什么地方去。

    朔回躺在了床上,满是疲惫,他点着灯火,正要打算熄灭。

    忽然,闻到了一股芳香——若有若无的,有些清冷,又有些甜味。

    朔回警醒,他睁开了眼睛——而他所看到的,觉得是让他大吃一惊的。

    他看到了一个身材清瘦的青年,面容模糊,穿着薄薄的长衫,走动之间,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朔回死死地看着,似乎着了魔怔,伸出手。

    那个年轻的男子便顺从地走了过来,近了,更近了,看见了干净的眉骨,俊秀的脸似乎十分吸引他,朔回一把拉住了他,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发香,男子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柔顺的贴服在他光滑的肌肤上。

    朔回竟然觉得口干舌燥,伸出粗糙的手大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又看着他的红润嘴唇,似乎,有些明白了。

    正欲亲吻时,又是一栽。

    朔回睁开了眼,自己坐在地板上,不着寸缕,房间里空无一人,哪还有那个绝色男子的身影。

    朔回脸色发黑:“……”

    ☆、第一百零八章 血色

    朔回亲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公事,卫十是打死也不愿意现在进去汇报南楚北面的战况的。

    卫一喝着凉茶,看着火辣辣的阳光,对卫十的求救视而不见。

    卫二拍了拍他的肩膀:“悠着点,要是被骂了,千万别吭声。”

    卫十视死如归的进了帐篷。

    “亲王,十七他们传回来的消息。”

    “嗯。”

    朔回阴沉着脸,接过了牛皮信封,剪开,低着头看信。

    眼见着他的脸变得更加阴沉,卫十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悄悄看了看,又退了一步。

    一声带着愤怒和讽刺的冷哼。

    卫十僵硬:“……”

    朔回沉声道:“看来南楚北面还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僵持这么久,居然连边境城池还没有打下来。”

    他抬头,冷冷看了卫十一眼:“……卫十,你给我站过来!”

    “是!”卫十跨出了一大步。

    朔回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道:“将单构请过来,还有几位军师,现在就重新商定计划,事不宜迟!”

    “是!”卫十大步流星出了帐篷。

    卫一卫二一齐看他, 卫十露出一个笑容:“安然无恙。”

    邹儒很是担心地看着钟仪。

    原因是,凌晨的时候,他发现钟仪躺在了庭院的吊椅上,赤着脚,披着头发,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虽然是夏初,但是早晨的时候还是有湿气的,邹儒摇醒了他:“小仪!小仪!怎么跑这儿来睡了?”

    结果摇了半天,没反应。

    邹儒无奈,幸好钟仪偏瘦,他费了些力气,还是将他背回了房间。

    中午时候,邹儒来到了钟仪书房,道:“有消息了,那户姓尹的大户人家已经搬走了,大概是随人流去避难了。”

    钟仪听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邹儒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们静静坐了一会儿,邹儒开口,道:“你知道你早上睡哪儿了吗?”

    钟仪看着军法书,抬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邹儒:“睡哪儿?”

    邹儒道:“庭院里的吊椅上,而且就披一件薄长衫,一动不动地睡在那儿。”

    钟仪不理睬邹儒了,翻了一页军书,道:“邹叔叔,您今天起得很晚。”

    邹儒恼怒道:“那还不是我半夜看着你,凌晨又把你从外面扶了进去!否则我能这么困?”

    钟仪将书放在面前,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邹儒老脸微红:“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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