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打断了:“送饭?现在什么时辰了你可知道,刚刚有人过来送饭吗?”

    “这里没有漏刻,我不清楚时辰,只是凭感觉的话,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来送饭了。”

    “咳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将原本只一心牵挂时白兮的时白露惊醒了,原来是被搁置在时白兮不远处的舒瑜醒了,她忙扑到舒瑜身边,声音颤抖地说:“小瑜,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疼?”

    舒瑜脸色很差,但是神智确是十分清楚,也没有看见外伤,时白露稍稍放下心来。“来送饭的人……饭里加了东西……我模模糊糊醒过一次,闻到了药草味道,虽然不能知道是否有毒性,但是……小兮一直没醒过来……”她还很想再继续说下去,可是似乎残存在她体内的迷迭香药效还在发作,她摇摇头,勉强撑着眼皮,只是困意又席卷上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万一这个时候撞上来送饭的人怎么办,按舒瑜所说,那个疯女人必定对时白兮暗中作了手脚。时白露看了看舒瑜,又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时白兮,她咬咬牙,对舒瑜说:“你信我吗?”

    深信不疑的点头,还有鼓起勇气的一个轻吻。时白露呆滞了半晌,才从嘴角绽放出一个有些醉意的笑容,“小瑜,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她低头看舒瑜,才发现她又沉沉睡去了。

    时白兮其实不重,若换在平时,时白露有十足的把握就算拼着断手也能把她背出去,只是体力还没有恢复……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看向何小小,却是说不出那句话来。

    何小小却十分懂事的立刻跑了过来,她有些紧张又有些疑虑地探问:“姐……嗯……不是,你,你要我帮忙吗?”

    时白露轻轻地点了点头。

    何小小在她的指挥下把衣服的布撕了下来,然后将时白兮拖到了她身后背着,用布条和时白露的腹腰和手臂都捆在了一起。随后何小小将她领到石阶处的铁门,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钥匙,轻易就把铁门开了。

    时白露踏出铁门,走了几步之后,她发现后面的人再没有跟着,她扭过头去,看见何小小站在阶梯上,小手抠着铁门的门框,月光下,她的眼睛泛着异样的光彩,像波光粼粼的湖泊。

    “……你不走吗?”如果小小不走,那个疯女人回来看见时白兮和自己都走了,会不会迁怒于她……

    何小小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时白露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还会牵挂自己,她想了想,抠着门框的手越发用力,摇摇头。

    “……那你……自己小心……”时白露说完这话之后就背着时白兮拼尽全力往前飞奔,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其实多么慌乱,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带着何小小一起走,那样一来,她负担更重,逃脱的几率更小,总有取舍。

    “姐姐……再见……”等到视线里再无那个人影之后,何小小才对着荒野的一片夜色轻轻道别,原本踏出铁门的半只脚也默默缩了回去。

    时白露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时白兮很多很多的钱,不,也许钱还不够,是欠了很多很多情,所以轮到这辈子才会小时候替她挨打,长大了手断了还要背着她在黑夜里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进了一处丛林,时白露才敢稍微依靠着树干稍事休息,忽而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她忙侧身躲过,一抹白衣携着熟悉而久违的冷香而至——

    时白露平日里都几近平静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此刻都是欣喜,受了这许多苦痛又带着这虚弱无力的身体跑了许多山路的辛劳都在开口的刹那化作哽咽了的嗓音:“阿染……”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黑化后洗白中……新人物出场

    ☆、第 41 章

    那个被唤作阿染的是个高挑纤瘦的女人,如瀑的长发散落披着,额间束着一条正中缀着弯月的银饰,也是一袭白衣渺渺,她坐在树干上微微偏头看向树下一身污垢,面目全被汗水浸湿的时白露,埋怨地轻笑开口,却是夹瑕的宋国口音:“我在后面追了你许久,多日不见,你轻功倒是越发好了,不枉当初你在这上面最费功夫。”

    “呜呜呜……阿染……我疼……”那自己记挂了许久的孩子,如何忍得她这般呜咽低语,阿染闻言衣衫飘拂间便下得地面,才看了一会儿便眉目怒色上染地问道:“谁敢伤你。难怪我追着你时瞧着你脚步趔趄,并不平稳。”她抬起手指寻着时白露的穴位便点了下去,继而抓过时白露的左手手臂,五指顺着臂弯寻骨按位,只听得一声闷响,时白露原本渐渐被夜风吹干了的额角立时激起一层薄汗,手骨却是接好了。

    阿染又抬起她已经肿胀不堪只能垂下如横木摇晃般的右手腕骨,触及皮肤,摸到那凸起横亘的蜿蜒伤疤,阿染忙撩开她的衣袖,那疤痕尚新,长着一圈小粉肉,不禁心堵。

    “……没,没事,阿染……”时白露见她食指来回摩挲着,嘴里喃喃说着:“我当初,就不该,不该准你回来……”“不是的,阿染,只是意外,意外……呃啊……”一声隐忍的闷哼,又是一声脆响,惊起了栖息在林间枝梢的乌鸦鸟雀,扑腾着双翅飞离了墨色之中。

    阿染将已经接好的手狠狠甩下,愤然转身,额间新月微微晃荡,发出悦耳的轻响。那余痛引得时白露不禁倒吸了几口冷气,她揉了揉腕骨,讨好似的走向阿染,低头瞧月色之下,那人淡粉的唇瓣轻颤,气得不轻,她抱住阿染,说着许久不曾说过的宋国话:“阿染,看到你来我真的好生欣喜。”

    “就为了让我来见你,所以竟用了一片金羽吗?”阿染从她怀里轻轻挣出,拿出一片长短不过小指,但是叶片脉络雕的精细的金叶子,“济世宫宫主一生只收一个弟子,弟子若要出山,便是做好再不回来的准备,做师傅的唯有馈赠三枚金叶在今后的日子里聊尽师徒情谊,一片金叶便应弟子一个要求,用了即毁,当不存世。你托信鸽衔着这金叶不远万里就是为了让我来见你,你便也不觉浪费吗?”

    “为何浪费?阿染,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的人,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了,从来没有人拦得住,世间本来桎梏繁杂,我若还平白无故给自己做茧而缚,岂不苦恼。你救我性命,复我肌肤,教我武艺,授我经史子集,你于我的意义又何止于师傅呢,临别前赠我金叶,自是为了再续情缘,如此这般,我用一片金叶换你前来相见,可是十分值得之事。”

    金叶在指间轻轻一捏,便化作一团飞灰,阿染笑了,皓齿明净,她捏着时白露惨白的脸蛋,眉眼如画:“既是师傅,为何‘阿染’‘阿染’地叫着,金叶未尽,师徒名分尚在,唤我师傅。”

    “师傅,师傅,师傅,师傅……”连连唤了不知道多少声,久别重逢的情愫又染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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