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你的好朋友,我帮你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庆娣这样想着,一步步走向门口双臂抱怀倚着车身故作潇洒的魏怀源。

    “你和他说了什么?这么好说话?”姚雁岚瞪眼看着橘红的尾灯逐渐消失在视野。

    “就问他现在应该在省里,如果姑父知道他不上学会怎么样?”庆娣把表哥恨恨的表情和最后一句咒骂抛诸脑后,轻描淡写地说。“你放心,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就知道你肯定可以帮到我。我该怎么谢谢你呢?”姚雁岚笑容可掬地问。

    庆娣想事情了结该各回各家了,未及拒绝却听姚雁岚继续说:“不如去我家玩吧,我妈妈做菜手艺很不错,去我家吃饭好了。还有,我攒了很多书,不知道有没有你喜欢的,我听说你也喜欢看小说的是不是?”

    庆娣苦笑,她真被视若知己了?

    “我哥今晚下班,要是早的话还能聚聚。他弹吉他很不错,你没听过不知道。”

    流水叮咚的吉他音符飘过庆娣耳际,她一时怅怀。对他的生活好奇已久,可当有机会可以奢侈地满足好奇感时,她却怯步。

    “去吧。”姚雁岚哀求。

    去吧。庆娣心里也有个声音在鼓励自己,就去看一眼,即便无法验证他的吉他是否挂在他的床头,能看一眼他家的样子也是好的。

    第 17 章

    庆娣回家的路上就在想避免不了的又是一个失眠夜。

    她以为是在姚家吃饭,却不知两家关系如此亲近,亲近到同张饭桌。姚雁岚妈妈很客气,体贴周到;姜大哥的妈妈说话不多,做事麻利,能看出来是个爽直大度的人。最让庆娣印象深刻的是姜大哥的姥姥,笑眯眯的脸庞,连皱纹都写满慈祥妃堞纶谭。

    这让庆娣不由回忆起自己奶奶,那个尖酸刻薄、动辄哭天抢地哀号沈家绝种,闲来无事喜欢挑弄是非令妈妈受辱的老太太。

    难怪姜大哥身上有种平和的,让人感觉安心而踏实的气息,原来源自家人。

    庆娣阖上日记,关了案头小灯。夜色漆黑,天斗间疏星可数。

    此时,姜尚尧也在凝望同一个星夜。

    他下班尚未出站便遇见德叔的大徒弟光耀。光耀这几年帮德叔打理生意,愈见富贵,早不是当年焦头烂额天天往货场跑的样子,在火车站遇上他让姜尚尧很是意外。光耀开门见山说德叔有请,姜尚尧心底不禁疑惑。往日里德叔都是托人带传口信,内容也不外是有空去坐坐,头一回这般郑重其事。

    他存下心中疑问,连家中电话也没打,就随光耀上了车。

    德叔知道他才下班,早叫人预备了夜宵。自己开了瓶老白汾酒,就着鲜珍馆送来的小菜,细细呷饮。

    这座小院风水极好,背倚丘陵,面向积沙河。徐徐夜风过处,端坐在后院藤椅上能看见河上片片银白磷光。

    德叔是极擅生活的人,市内有家业有房子,但独喜欢此处的幽静。

    “再过二十年,还能这样逍遥地喝两杯小酒、看看风景,倒也不错。”德叔有感而叹。

    喊他过来就为了发发感慨?姜尚尧心想断不至于此,“德叔,那是理所当然的。到您现在这位置,还能有什么不顺遂?”姜尚尧担心德叔老生常谈地又把话题带往他为难处,所以只能落力奉承。

    德叔哧地一笑,骂骂咧咧地说:“不顺遂,你知道个屁!你小婶见天和我闹,生怕我哪天死在大街上她无依无靠,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来。”

    德叔做鳏夫十多年,但是有个长期情人很得宠爱。姜尚尧想象德叔被小婶追得揪起裤子就跑的情景,不由也笑起来。家长里短的话题让他放松不少,他停了筷子答:“德叔,老来得子,多少人想不到的事。您加油,明年这时候我和黑子负责帮您办三天流水宴。”

    “狗屁东西,你也来调侃德叔?”德叔佯怒痛骂,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老夫聊发少年狂也不是这样发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十多年,早习惯了。你德叔不是守旧的人,这家业迟早要留给你们。”

    姜尚尧一阵头疼,只得埋头往嘴里扒饭。

    “瞅瞅你样子,出息!”德叔骂了一句便沉默下来。

    姜尚尧见他面色阴郁,从心底叹了口气,抄起酒瓶给对方满上,然后继续吃自己的夜宵。德叔眯起眼,也不知是听风还是睡了过去,好一会之后才缓缓说道:“这几年你对叔是敬而远之,越来越生分了。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也不强求你。”他沉吟片刻后继续说:“回头想想这大半辈子,帮过的人不少,拖累过的人也不少,为了什么有时候连自己也迷惑。就像这河里发水的时候,在船上的只能顶着风头浪尖往上冲,因为不光是自个,还有一伙子兄弟。这样算起来,叔做事做人自问还算对得住道义良心。”

    姜尚尧屏息静待。

    “良心这两个字有点堪琢磨,本着是非感不做坏事叫做良心;可做了坏事心存悔恨也叫良心。”德叔啧啧嘴,似乎在品味这两个字的余韵。忽地醒过神来一般,脸上瞬即敛去怅惘之色,轻松惬意一笑说:“我还真是喜欢你这小子凡事不动如山的劲头,叔回想当年象你这个年纪也没这个定力。你就没点好奇心,就没打算问问今晚上为什么叫你过来?又为什么和你聊这些?”悱汎囵墵

    姜尚尧不置可否地笑笑,“德叔,你心里有事烦恼,喊我来吐吐闷气,做侄儿的陪你喝两盅不是应该的吗?”说着,他拿过一只杯子,替自己斟满酒,“至于是因为什么事,您不是还有黑子还有一堆徒弟分担吗?”

    德叔用心打量他表情,似乎是在分辨他话里有几分真情。见姜尚尧隔桌相敬后自饮了一杯,这才拿起手边的酒盅浅抿一口,说:“光耀不行,太重实务,没有大局观。至于胜中,他倒是有决断的魄力,不过……”说着他摇摇头。

    区胜中是黑子大名,姜尚尧自然知道德叔省略掉的后半句评语,无非是没有洞察力云云。他莞尔,心想话题兜来绕去,最后仍着落在他身上,无奈之下只得打哈哈,“黑子再锻炼几年,是个能做大事的。”

    德叔不理会他的推搪,兀自说下去:“本来也没什么,至不济再赚几年钱,换个地方养老去。不过苦了那些兄弟们,树倒猢狲散的滋味可不好受。说来说去,还是两个字:良心。如果没能给他们个好去路,我可就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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