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光耀答了句,心想古话确实没错,人一老心就软了。

    年初八,姜尚尧打电话问庆娣要不要一起回冶南。庆娣早在家住够了,不顾妹妹哀怨的眼神,收拾好东西说走就要走。

    爱娣捧着一包妈妈准备的吃食,磨磨唧唧地跟下楼,“我才跟向蕾蕾吵架,你又要走,这年过得真不痛快。”

    “你少问人今天买这明天买那,保准不吵架。爱娣,你也学着心疼人吧,向雷攒钱也是为了你。”

    下了楼来,黑子和姜尚尧早已等着。看见庆娣手上的花盆,姜尚尧微愕。想起这盆杜鹃的来历,庆娣自己先红了脸,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妹把这花养得快死了,黑子哥能送我们回冶南就太好了,我还正愁这么多东西不好带。”

    姥姥的那盆五宝珠!姜尚尧恍悟,随即杜鹃的花语一下子闯进脑海。克制。他庄重地点点头,接过花往警车后厢放。

    那边爱娣不满地叫起来,“什么我把花养得快死了?明明好好的,是你一回来一天恨不能浇十遍水,睁开眼就要看你的宝贝。”

    庆娣大窘,拿眼瞪一下妹妹,接着去看姜尚尧。那人被后厢门遮住半个身子,也不知听见没有。

    正想着要不要把妹妹轰回去,就听见黑子凑过来问:“你妹妹?叫啥名?”

    “黑柱子,要问名字直接问我好了。想泡姐姐是不是?”把东西放到后座的爱娣明显听见黑子的问话,手一拍胸一挺,一副来啊来啊的架势。

    黑子一愕,往后闪了下,正好看见姜尚尧扶着车屁股一脸忍笑,老脸立即热起来。

    哪知道爱娣说完那句,直接黑了面孔,“姐姐心情不好,想泡你也没招。”

    黑子呼吸一滞,半晌憋出一句:“小丫头片子。”

    庆娣既感好笑又深觉抱歉,讷讷对黑子解释说:“我妹、我妹刚和她男朋友吵完架,她平常不这样。”说着对爱娣拼命使眼色。

    爱娣也不管那么多,垂头丧气的,“又我一人了。妈x,最好那老贱人天天去打麻将。”

    庆娣不用四顾也知道其他两人此时是什么表情,喝了声“爱娣!”

    爱娣吐口怨气,“知道了,不说了。你再不早点回来我就直接嫁出去了。还有,”她冲姜尚尧的方向舞舞拳头,“不许欺负人。”

    庆娣自觉脸上烫得能点燃火,等爱娣上了楼她又重复一遍:“我妹她平常不这样。”

    爱娣一走,黑子立刻轻松起来,问说:“那我今天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这话问得庆娣左右为难,幸得姜尚尧解围,“黑柱子,还不上车,你中午不用赶回来上班了?”

    车往冶南而去。今天万分尴尬的庆娣话更少了些,一路看着风景,一路想着心事。既挂念妹妹在家一个人面对父亲,为此自责不已;又担心姜尚尧听见那些怨毒的话语,从而对她家产生不好的联想。

    无论外表如何坚强淡定,血脉相连的家人、暴力下窒息的空气,是她从不与外人言的秘密。

    第 42 章

    年后姜尚尧忙碌非常,庆娣每逢再见都要相隔大半月那么久。听舅舅说起他和望南乡的洽谈结果,本乡所在的南村有个煤层浅的露天矿公私合作,邻村另有个废弃矿半送给他。

    那个废弃的矿,之前不少人来看过,都担心投资大收益少。闻山遍地黑金,私人有能力办矿的大多爱找露天井田,搞好关系租几台挖机就能开工,省力又安全,没几个人愿意下功夫找专家来勘察煤层走向和倾角、设计井下巷道。

    农民也自有其生活的智慧与狡黠。只要运作起来,总有管理的收益,比丢在那里要强。姜尚尧肯拿下投资,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只不过,他的工作量也因此增大了一倍有余。既要循着德叔的人面关系跑四证,又要到处找二手的便宜设备,还要带技术员下井勘察现场。

    连平常话不多的舅舅也夸他:“真像我们乡里的娃,吃得苦。进了井下,半点也不悚,说起这行当,更是头头是道的。还有那个老凌,也是个能人,多大的数目报出来,肚子里走一圈就有结果。比计算器还灵光。”

    舅舅打年轻的时候做煤花子偷煤攒钱娶老婆,再到后来农闲下井赚钱养孩子,一辈子和煤脱不开联系,庆娣就好奇:“舅,那照你经验,能不能成?”

    “还用说?乡里那个露天的,只要开了工,运输能保证,每天进的钱还不是哗哗的?现在村里人都盼着呢,到了年底,谁家没有分红?只是他个人赚得少,倒是都肥了别人了。”舅舅再老实也有些替自家人不值,说着又有些迟疑,“隔壁村那个矿,倒真不好说。这么多人看过不要的……老大,不成你劝劝他?先别急着拿主意?”

    庆娣心里七上八下的,“舅你的意思是不看好?”

    舅舅踌躇起来,“老大,我不是不看好,这是撞运气的事,那矿浅一点的都挖完了。再挖下去,还有多少?投了那么多钱买设备,万一……”

    庆娣咬着嘴唇,一时间也有些为姜尚尧着急。心想着下回见面一定要劝劝,嘴上自我安慰说:“没事,我对他有信心。他命大福大的,前面那么多风浪都闯过来了,这回也一样。”

    说话时,舅妈出来,堆了一脸笑对庆娣说:“老大来了?晚上留下吃饭。舅妈正好有话和你商量。”

    “去去,商量什么?做你的饭去,没商量。”

    “你也真是……都是亲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舅妈埋怨地扫舅舅一眼,系了围裙后直接蹲庆娣旁边,“你妹妹,这不读完初中就没读了吗?老大啊,你回头跟她姐夫说一声,在矿里给找个清闲活儿?”

    庆娣僵着脖子,扯扯嘴角,“舅妈……”

    “去!”舅舅发起火来,将老婆赶进厨房后,搓搓手,偷眼四处看看,小声问:“你和他……是不是?你舅妈说是,我总要问个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舅,无端端说这个做什么?我该回学校了。”庆娣红了脸,和舅妈招呼了一声,又喊门口与舅舅家大黄玩耍的福头,“福头,走咯。”

    走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舅舅:“舅,你交代舅妈一声,别和人胡说。”

    春天来时,乡里的露天矿动工开采,成队的大卡在冶南小站与矿场间穿梭。

    庆娣挑了个星期天,将那株五宝珠从花盆里取出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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