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出去,多穿件衣裳。”

    韦欢的气势不觉一弱,我见此路可通,便自觉地替她将氅衣披上,又将提炉和伞取来,连她的一双皮靴也翻出来,拎到门口,笑嘻嘻道:“路滑,还是穿靴子好。”觑她脸上并无更多怒色,方顺着问道:“你要去哪?午后流杯亭之宴,你陪我去罢。”

    韦欢抬着眼皮瞥我一眼,道:“我去泡汤。”

    我惦记着午后要联诗的事,有心要向她请教,又不敢明说,便笑道:“我也去。”

    韦欢本来面色稍霁,这会儿又把眉挑起来,道:“你不是要去面见陛下,又来闹我做什么?”

    我被她一说,才想起还有这事,只得一边送她出了门,一边唤人来替我穿了衣,叫了步辇,一路乘去正殿。

    母亲一向日出时便临殿视事,至午便歇。因此此时虽是在行宫,正殿门口也候着许多等待召见的朝臣,今日天实在是冷,母亲叫人张了几顶帐篷,内设火炉、热茶,命他们在内等候。

    我见有外臣,便叫人唤了最近的一个青衣宦官过来,命他通传。那宦官应了,又道:“陛下正在见人,许是还要一会,公主不如去帐篷里等着。”

    我犹豫了一下,便下了辇,随他进到最旁边的一顶帐篷里,本以为这里偏僻,应该没人,谁知一入内就见许敬宗、房遗则、魏叔璘几个都围着炉子坐着,几个年轻的官员在一边抄写——原来却是几位相公把政事堂给搬到这里来了。

    几位相公见了我,都颇有些尴尬,我心里也不自在,暗暗怪那宦官不懂事,怕几位相公要依品级向我行礼,忙先对他们执礼道:“许师父、魏师父、房相公。”

    许敬宗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咳嗽一声,对我点头道:“长乐公主。”

    我正是无话可说的时候,刚进来又不好退出去,见他病恹恹的,便忙顺着问候了几句,许敬宗微笑着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我寒暄,房遗则只自顾自喝茶,魏叔璘等我们说了几句,面露不耐之色,我一直瞄着这几人的脸色,见他甩甩袖子,对我一拱手,先道:“我路过此处,见两位师父在此,故来问候,师父们若无事,我先告辞。”忙忙退出来,转身要去叫那引我进来的宦官责备几句,却见方才他站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

    我心中一跳,将这里执事的宦官们挨个扫了一眼,召一个穿红衣的来道:“方才这里站着的是谁?”

    那人小心地瞥了我一眼,轻声道:“这里没有执事。”

    我心中一跳,转头看殿前的宦官,果然见他们都候在台阶之上,无人下到这边。我将那些人的脸一一看过,却根本也没认出谁来——御前宦官极多,太极宫、大明宫与诸行宫的人又各不相同,方才那宦官一直低着头,我又没留心,只知他穿青衣,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天虽寒冷,我的汗却一下就出来了,抿了抿嘴,对那红衣的道:“把殿前的人都叫过来,我再问问。”

    那红衣的人犹豫了一下才应了,转身要走时,我又叫住他:“不必了。”宦官虽说是天子家奴,却未必是天子之子的家奴,我当着这么多朝臣面审问,一个处置不当,难免要惹物议,且那人若是无心,自不必计较,若是有意,便是计较,只怕也计较不来,还不如不要惊动得好。

    不小心闯入政事堂倒不是什么大事,便是几位相公不满,至多也不过在父亲面前念叨两句,在几位相公面前喝问几个家奴似乎也不是大事,至不过显得我有些跋扈罢了。然而仔细想想,一句平常的问自己母亲在哪的话,都能让韦欢心生犹疑,若我当真毫不避嫌地在宰相们面前审问御前宦官,再有人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父亲、母亲,难保我不受训斥。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事闹得再大,说到底我得的,至多也就是几句训斥而已,以父亲待儿女之溺爱,以及我目前的年纪,便是这事当真闹大,我只消撒个娇,服个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实质的损失,若真有人费了大心思、冒着大风险叫人在御前算计我,目的却只是叫我被父亲骂几句,至多削些封户(说不定过几日就加回来了),这却又是何苦?

    第47章 考较

    因心中有事,我便再没请见,一路又回了院子。进门时只见韦欢衣衫齐整地立在廊下,与一个小宫人说着些什么。我奇道:“你不是去泡汤,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白我道:“你以为我是你,整日闲着没事干么?”

    我见她分明就不曾下水,也不好拆穿,走到屋子里,也不知怎么了,一进门便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韦欢趁我弯腰脱鞋,将手从我的脖子里面伸进去,冰得我嘶了一声,忙从她手下钻出来,道:“冷!”

    韦欢道:“你也知道冷,怎么出去又弄了一身汗回来,到时候病了,又是我们做下人的罪过。”

    这话便还是有气了,我先不忙脱鞋,只扯着她道:“并不是我故意的,是刚才遇见了些事,吓成这样的。”一面说,一面又打了个喷嚏,韦欢蹙着眉,推着我道:“去泡泡再进来。”一面说,一面已经叫人拿了东西,催着我往东面走。

    我正好有事要问她,水玉阁四面开阔,不易被人偷听,正是个商谈的好地方,便一手扯了她,边走边笑道:“一起去。”

    韦欢倒也没推辞,与我一道下了水。周围有宫人把守,竹帘又是放下的,我便把浴袍脱了,精赤条条地在水里踢打几下,回身见韦欢却还穿着素缎浴袍,将锁骨以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本朝所谓浴袍也不过是件轻薄衣裙,非罗即缎,泡在水里甚是碍事,我不由有些好奇,捅捅她的肩道:“怎么不脱衣服?”

    韦欢两手抱胸,不大自在地道:“我不喜欢在人前更衣。”

    我笑道:“这里又没旁人,你就脱一下有什么打紧?这样裹着多不自在。”

    韦欢抿嘴道:“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再啰嗦,我就出去了。”

    我便转了话头,道:“方才我去前面,遇见了一件奇事。”

    韦欢嗯了一声,似是饿了,便从边上拿了两块点心,一块放在自己嘴里,一块用手拿着,我只当她是给我的,便一俯身张口,就着她手吃了。韦欢吓了一跳,回头瞪我:“你干什么?”

    我才知她原不是给我拿的,脸上一红,也忙伸手拿了两块过来,喂在她嘴边道:“给你。”却见韦欢眼瞪得更凶了,低头方见自己两手上水湿漉漉,将点心都沾湿得不成样子。

    这回我的脸无可抑制地烧起来,讪讪一笑,匆匆将两块点心全塞在自己嘴里,擦了擦手,再去选了一块好的递给她,韦欢斜眼看我的手,半晌,才张开口,勉为其难地咬住那点心,叼在嘴里,边瞪着我边吃。

    我倒是有心和她开个玩笑,好把这事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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