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盯着她看,又伸手在她脸上一捏,轻声道:“那一日是不是崔氏说了你什么,所以你才哭的?你一直小心侍奉母亲,你父亲家人却从一开始便投奔了二郎,是么?你新婚未久,你姊姊就急着勾搭二郎,我不信你家里不知道。”

    她对我笑:“别的都对,但是那一日你倒真误会了他们,那日她们真是进来恭贺的,不但恭贺,还说父亲打算修缮阿娘和七娘的坟茔,母亲还说,要为无生忍取卢氏之女。”

    我定定看她:“真的?”

    她冷笑:“当然是真的。只不过正事之外,又说家里顾虑我一人在宫中,实在太过孤单,我姊姊反正也是残疾之身,嫁人无望,不如让她进宫陪我。”说着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薄之色:“他们以为残疾之人,外面人都看不上,二郎就看得上了么?”

    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覆过身去,轻轻在她额角一亲,身子倦怠至极,到底是又躺倒回去:“阿娘已下令把韦欣赐给二郎,现在他们也算如愿了。”

    她推我起身:“这些幸灾乐祸的话,你从前决不肯说,一阵子不见,怎么倒变了个促狭鬼?天快亮了,起来回去罢。”

    我已是半迷了眼,心知该是走的时候,人却半梦半醒的起不来,懒懒地赖在她手上,含含糊糊地道:“再躺一会。”

    她道:“来日方长。”硬来掰我的脸,将我闹起身,亲手替我穿好衣裳,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口,做贼般向外看了一会,才招手让我出去。

    我边束了头发,走到窗前,还恋恋不舍,便道:“明日我还进宫来,你生日是七月末?想要什么?我替你办。”

    她怔了怔,旋即了悟,失笑道:“我生日不是七月末,是在九月里。”

    我已磨磨蹭蹭地在系裙摆好去翻窗了,听了这话,又忘了手里动作,直身道:“既是九月,为什么外面人都说是七月?那时是宫里给皇后预备的生日,总不至将日子都弄错罢?”

    她淡淡道:“我的生日与外祖母的生日同天,母亲不喜欢,命我改了,我阿姨请人算过,说是七月二十七于我最相宜,便定在那日。其实是九月十五。”

    我无端地又有些难过起来,将她再抱了一抱,轻声道:“其实有许多事,你大可以直接同我说。若有要帮忙的地方,也只管和我开口,不必什么都自己一人扛着。”

    她也反手将我抱住,低声道:“以前不想和你说,怕你觉得我贪你的富贵,看我不起。现在知道了。”将窗推开,让我自缝隙里挤出去,我蹲身下去,将起未起时又仰头看她,她也正俯身看我,见我抬头,便微微一笑,道:“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以后求着你的时候还多着呢,你放心。”伸手在我脸上一捏,将窗一关,叫我彻底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0章 关说

    一想到阿欢如今除我以外已是彻底无依无靠了,我便自觉责任重大。回去以后,不忙补眠,自己想了一回心事,天明后也不立刻出宫,而是转去了紫宸殿。

    母亲依旧起得很早,正和宰相们在前殿议事。往常我总是自觉避开,今日却特地在偏门外彳亍徘徊。母亲果然自里面看见了我,叫人将我领进去,问:“有事?”

    我笑道:“没事便不能来拜见亲阿娘么?”走到母亲身前,向她一拜。母亲知我必然有事,笑看了我一眼,抬手示意我起身,却不叫人看座。

    宰相们都隔着帘看我,裴炎站在最前,眼睛瞪得最大,若叙品级,他是不及我的,可他如今是宰相里第一,不向我行礼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不行礼,后面几个资历不及他的宰相便都有些尴尬。那几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之间眼神乱飞,不像是宰相议事,倒像是演百戏的在对戏场。唯独刘仁轨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不慌不忙地上前,隔帘拜见,他一动,刘祎之几人便也随之而动。

    母亲在座上端正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宰相,并不开口,我一见便知她的心意,忽地起了捉弄之心,受了刘祎之的拜见,摆出小妇人的礼节,谦恭地向裴炎行了半礼:“裴相公。”

    裴炎的脸色立刻便精彩起来,赶忙向我回拜,我不等他全礼,又分别向刘仁轨、刘祎之略一拜——拜刘仁轨时便谢他带兵征吐蕃,免我和亲之苦,拜刘祎之则谢他教过我读书,独拜裴炎时一字不提,他回拜时,亦侧身避开以示恭敬。

    裴炎额上沁出了汗,隔着帘子也看得清清楚楚。我有些得意,回头去看母亲,她有些好笑地看我一眼,向裴炎道:“依裴卿所言。”说完方转头问我:“有话就快说,说完就回去罢,中朝议事,不是你这小女娘来的地方。”虽是训斥,声音却很柔和,说话时眼中甚而还含着笑,手指在御座上一点一点的,显然心情甚好。

    我装出羞赧的模样,对母亲低头一礼道:“也不算是有事…”被她一瞥,才改口:“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也不知要向谁去问,想来想去,只好来寻阿娘,不过几位相公都在,似乎又不大好说。”

    母亲见我绕来绕去不说正事,有些不耐:“若是私密事,那就等些子再说。”

    我忙道:“不是私密事,是…朝廷公事。”

    母亲眼中带着些许狐疑:“公事?”

    我看她一眼,靠在母亲身前,压低声音至宰相们能隐约听见、起居注官却听不见的地步,方期期艾艾地道:“应该算是公事——儿不是出宫住了么?这几日宅中收到了些投卷,儿颇见其中有不错的,就想…给个等第。”

    母亲挑眉看我:“只此一事?”

    我道:“驸马家中有几个子侄,学问上看得过去,托到儿这里,儿想他们也是名门世家,给个官做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话时听见帘后有衣袖摩擦之声,偷眼后瞥,却见宰相们具是眼观鼻,鼻关心,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母亲失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既是驸马的子侄,把名字交吏部,说一声便是——六品以下,除台阁谏议外,皆是吏部注官,不须特地来同我说。”说着却看了婉儿一眼,我怕她怪婉儿不曾教我,忙道:“儿知是吏部注官,不过总是朝廷公务,还是同阿娘说一声为好。”

    母亲道:“如今既说过了,你自己去办罢——知道怎么办么?”

    我早已知从姑姑们那里打听过细节,却依旧装出生涩的模样道:“看中何人,便与主司之人会面关说?”

    母亲笑道:“这等小事,让郑博往吏部尚书那里递一话即可,他们这些都做惯了,自然按照轻重缓急吩咐下面去办。”伸手想替我整理衣襟,却见我衣着整齐,因改为在我肩上一拍:“你也大了,这些提携、投刺之事,平日要多加留心,若真有得用之人,而宰相不肯用的,可直接引到宫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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