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一头雾水地过来,在我耳边道:“庐陵王妃说,请公主平日少吃些蜜,吃多了牙疼。”

    我听得好笑,想了又想,招手叫那宫人近前:“你告诉她,叫她放心,我不但没有多吃蜜,连一些儿甜的都没吃,现下正苦得发恼呢,请她得了空,发发好心,叫人送一点蜜给我,免得我想蜜汁想得痴了、呆了,不知做出什么事来。”

    那人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又挨过去传话,却见阿欢白了我一眼,递了杯酒与她,叫她送来:“庐陵王妃说…说,公主既这么可怜,现下就赏你…公主杯蜜酒,喝了快把嘴堵住,不许瞎说。”

    我笑着将那杯酒饮尽,见晚会无事,便起身去更衣,走时也未知会人,却是一入偏殿,就见阿欢过来,我如厕不喜有人跟随,她而今也养出了这个习惯,偌大厕间,只有我们二人,我便摆出十二分不正经的样子,色眯眯地去捏她:“哪里来的小娘子,生得这样漂亮,快给郎君我抱一抱。”

    阿欢一面任我抱着,面上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时真想拿针线来,封了你这张嘴才好。”

    我笑得越厉害,在她脸上亲一口,自后向前地搂着她,压在她肩上,咬着她耳朵道:“阿嫂要封住我上面的嘴,还是下面的嘴?”

    以阿欢与我之熟稔,也难免脸上一红,啐我道:“谁教你的浪荡话?叫阿家知道,打…打都是轻的。”

    我久不见她,心中口中,早恨不能有千万种浪荡话要与她说,见她因嗔怒而薄红的脸色,愈觉心痒难耐,人转到她跟前,将头埋在她怀里一顿摩搓,边摩边道:“明明是你教我的浪荡话,你怎么倒还怪我?”

    她一怔,问我:“我几时教你这话?”

    我笑嘻嘻道:“我夜里梦到你教的。”将她气得要来掐我,我躲不开,只能任她揉搓,又撒娇般地道:“今日不但是元旦,还是我生日,你也不可怜可怜我,还来欺负我。”早一二年,打死我也不信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而今这些话都毋须过脑,自然而然地便从嘴边淌出,仿佛是见了熟人问“一向可好”,且也一丝儿羞耻也感觉不到,反倒恨不得要和她说一千遍一万遍这样的话才好,不过若想想我们连更羞耻的事也做过了,那这些话儿,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一提生日,阿欢果然便心软了,手上松了力道,两手来揽我的头,我低头在她怀里拱了半晌,鼻中嗅得她的香气,身周感得她的温暖,头上四处,又在她的柔软处乱滚,滚得我眼中充血,呼吸沉重,恨不能就醉死在她怀里,她却将我的头抚了几次,推我直起身:“最后是为独孤绍演的军舞不是?你不去看?”

    我只得恋恋不舍地从她怀中抬起头,将她的香味用力嗅了又嗅,还想去要她的香囊,她却从怀中摸出一物,丢在我怀里:“礼物我可给你了,等下要是喝醉弄丢了,可不干我事。”

    我堪堪将那物件接住,东西是用手帕包着的,打开一看,见是一尊半尺高的木刻供佛童子像,这童子却不同于平日,看着像个女儿家似的,两手捧着花,正朝着一处天真烂漫的笑。这雕像的神情面貌极是逼真,望着又颇有几分面熟,仔细端详,方才省悟——这可不就是照着我刻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阿欢:什么天真烂漫,就是傻而已。

    太平:……

    第236章 献舞

    我在偏殿待得久,出去时已到最后一支舞蹈,我们名之为得胜舞,是为此次大军出征齐州所做的乐舞。这是崔明德的主意,她说太后称制,四方不平,一则要示人以威,令天下震慑,不敢轻举妄动,二则要深示太后之为国家正统、彰显叛军所为实出于私欲,母亲当初在殿上故意轻视徐敬业,实际上却调足了三十万兵马、还特地以宗室李孝逸为将,便是为的这个道理,所以我们一定要作此大舞,既是铭记历代先帝开国之艰辛,亦是昭示我国武功之盛、王师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到时将此舞传播天下,可令四方叛逆闻风丧胆、不敢为乱。我知她最根本的心思,其实还是要变着法儿夸她那“闺中密友”独孤绍独孤十六小娘子,却也乐得以此奉承母亲,便将这舞作为镇场之宝,加在了晚会里。

    此舞用当年破阵乐旧曲,略加改编,崔明德作成四首新词,编入其中,是为四节,历数开国之武功、太宗之武功、高宗之武功、当朝之武功;计用舞者二十四人,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舞凡三阵,一节变三次,计为十二阵,皆自军中阵型而来;乐工十部,以大唐军鼓杂以龟兹之乐,激昂奋扬。

    我入内时,已到第四节 ,二十四名男舞者之外,又上来两名领舞,却是一男一女,男子着金甲、披红袍、举金刀、持金盾,女子则着银甲、披白袍、举银枪,二人在场上你来我往,作刺杀状。我便知是到了独孤绍的故事,忙入座细看,但见那女舞者绕场疾行,旋身时一杆□□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舞得密不透风,男舞者一手将刀挥得酣畅淋漓,劈砍挑斩,气势惊人,一手则举盾躲闪,盾也与刀一般激活灵动,不输分毫。

    我是不大喜欢,也不大懂这些武事的,却也看得津津入味,边看边去抓寒瓜子吃——晚宴之膳食本由太官寺掌管,我们却特地自宫中御膳处准备了许多小食,专为边看晚会边吃而用,其中许多点子都是我想了,同母亲申请过,才准在此次供奉的:盐炒寒瓜子、炸芫菁、炸胡萝卜、炸饼团、炒栗子、蜜芥烤鸡翅、冰糖葫芦,配一杯浓浓的加糖香橘汁。

    这些食物放在前世,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小吃,到了这时代,却全是富贵人家的珍惜之物:寒瓜子是我自己收了素日府中所用寒瓜之子炒制,此次虽全部贡献出来,却也仅够三品以上一人一小碟;精酿蜂蜜、粗白糖都是奢侈品,自皇家内库调拨而来;栗子用的是地方土贡的大板栗,却比前世街边随处可见、十元一包的差不离;鸡翅要叫人现抓了去切、共杀了几千只鸡、得母亲手谕才能提前几日拌上酱料、放在冰窖里,最后也只能一人一对;胡萝卜和饼团倒不算什么,只是我久不吃薯片,馋得很,催着御膳按着薯片的做法炸胡萝卜,又在饼团里拌入糖和茶汤,做了一道形似薯片的胡椒胡萝卜片和一道假的炸抹茶饼——茶和胡椒如今也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冰糖葫芦就更不用说了,光是叫膳工练习如何融化糖汁,便耗了不下数百贯的糖。

    我这些点子虽花了不少功夫,却大受欢迎,高官们在大宴上一向吃得矜持,今次却都将面前摆的小食用得干干净净,我留神看着,见最得他们喜欢的还是冰糖葫芦,连母亲也吃完了一串,又特地派宫人来传话:“太后说:你这小东西,晚会办得不错,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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