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使者都不曾派来一个。我虽知这多半是母亲的意思,却依旧心生芥蒂, 责备李睿不该如此轻忽长子,阿欢倒是心情畅快, 不以为意。

    新妇容貌于普通人中算得中上, 于宫中便算不得出挑,据说脾气却极好,甚而超过了她父亲千乘王武攸暨——阿欢选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成婚次日,拜见长辈, 执杯提盏,温柔恭顺, 毫无宗室骄纵之气,守礼与她同在时,偶然向她看一眼, 她便总要红了脸,含羞带怯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守礼对视,我留心观察守礼的神态,见他面上并无厌恶抗拒之色,方略安了心,转而陪母亲坐着聊天去, 偷眼看阿欢,却还扯着新妇的手,絮絮叨叨问个不住,不觉噗嗤一声笑出来,母亲正和诸女眷聊得欢畅,听见我笑,转头来看,我忙靠过去,扯着母亲的手道:“阿娘阿娘,我想起一个笑话。”

    母亲狐疑地看我,我便一本正经地道:“这是一个冷笑话…”话音未落,便见阿欢一眼横过来,马上又扯着新妇说她们婆媳间的私房话去,安定甚是好奇地问:“什么叫冷笑话?难道还有热笑话么?”

    我道:“阿姊听下去便知。”又清清嗓子,郑重地道:“总之这是一个冷笑话。”闭上嘴不讲下去了,众人本已息了声音,留心听我说话,见我不语,都露出急切之色,连母亲也倾身向前看我:“说下去。”

    我十分严肃环顾四周,再次开口:“这是一个冷笑话…”

    安定道:“好了好了,我们知道这是冷笑话了…然后呢?”

    我慢悠悠地盯着她看,看得她眼睛不自觉地左右转动,一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二娘好没来由,不说笑话,只顾着看我做什么?”

    我故意嗔道:“阿姊才好没来由,这么冷的天,叫我说这么冷的笑话,冻得嘴都张不开了,怎么说得出口!”

    殿中一怔,倏地发出一阵大笑,贺娄一口茶喷在李真如海身上,李真如海自己也没忍住,捏着糕点的手一抖,将糕点掉在了地上——左右宫人笑得狠了,一下子都想不起来去捡——安定与她的小外孙女儿笑得搂在一团,那小女娘还不到十岁,笑得滚到地上,又扯着她外祖母起来继续笑,武家那几个笑得花枝乱颤,新住进宫里的小四娘都抿着嘴悄悄地笑起来,又赶紧忍住,婉儿笑得斯文些,也是捧着肚子弯着腰,母亲本已靠着她背上,这一下没忍住,笑倒在她身上,唬得左右忙去搀扶,还未走近,母亲自己直起身,一边大笑一边对我招手,阿欢倒是没怎么笑,只于无人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媳妇也没怎么笑,却看见了她的白眼,怯生生地偏头来看我,我对这小女娘做了个鬼脸,定定跪上前,紧紧贴着母亲,面无表情、正正经经地道:“好了,冷笑话说完了,我再说个热笑话。”一句话说得殿中又哄笑起来,母亲已笑得说不出话,指着我好半晌才道:“冷笑话冻嘴,热笑话是不是要烫嘴?”

    我庄重地摇头:“现在是冬天,不至于烫嘴,不过嘛…”慢悠悠地环顾左右,众人皆不自觉忍了笑,屏息凝神来看我,我道:“大冬天的,笑得你们汗都出来了,这不是热笑话是什么?”

    母亲放声大笑,手将我一指,笑道:“太平呀太平。”

    我便接口:“在。”故意学得前世里相声的模样,将尾音拖得长长的,又惹来一波新的笑声,这一回连阿欢也没忍住,笑得前倾了身子,新妇忙将她扶住,悄悄地看着我笑,我对她眨眨眼,又来看母亲,母亲只见了我的脸便笑,好一会才消了,捏着我的脸道:“偏你笑话多!”

    我笑道:“大喜的日子,难道不该说笑话乐一乐么?”因婉儿就在母亲身边,不好长久靠着她太近,便去闹阿欢:“阿嫂是做主人的,我替你说了这么好的笑话,这么多人都笑了,阿嫂还不谢我?”又向武氏笑道:“新妇也要好好谢谢我才是。”

    阿欢乜斜眼看我,一手做出护着武氏的模样,在空中虚拦了一下:“还好意思和小辈要谢礼,你看你可还有个做姑姑的样子么!”

    我对她吐吐舌头,跑到母亲身边,挽着母亲道:“阿娘你看,阿嫂有了媳妇,不要我这做妹妹的了。”

    母亲抚着我的头笑道:“那是她亲儿媳妇,她不护着,谁护着?”

    我道:“是啊,那是她亲儿媳妇,她又是阿娘亲儿媳妇,她护着新妇,阿娘护着她,你们都不要我了。”

    母亲一怔,目光转向阿欢,却像是越过她在看谁一样,手上倒不曾迟疑,将我狠狠一拍,笑骂道:“胡说什么,你一个长辈,和人家小辈计较,好意思么?——新妇的见面礼给了么?没给还不快给!”

    这礼其实早已给过,不过我倒也早有准备,笑嘻嘻地自袖子里摸出一个纯金盒子,交给武氏,武氏慌地便要辞,被阿欢在臂上一拍:“你收着。”看我时眼波横流,竟当众大放起媚态来了:“既是你这做姑姑的给的见面礼,可必要是好东西,不好我们可不收。”

    我被她看得心猿意马,倒不好意思再油嘴滑舌下去了:“你让她打开看看便知。”

    武氏看看阿欢,又看看我,慢慢将盒子打开,露出内中一块流光溢彩的玉佩来——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同心佩,没选时下最流行的白玉,而是选了而今还名不见经传的翡翠,匠人们初时不识这东西,废了好几块原石,后来才琢磨出这东西的好来,精心点缀,做了巴掌大一对绿油油的同心佩来,守礼那块我早已给了他,这一块是特地留着要当众给新妇的——这玉佩说起来其实算不得贵重,胜在颜色新颖,翠色流光,又甚耀眼夺目,新妇为这玉佩所吸引,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将盒子呈给母亲,母亲漫不经心地捏起来一看,又笑着丢回去:“有些新奇。”众人却已被吸引,各瞪着眼来看这一块,阿欢与我心意相通,当下便命武氏捧着与众人传阅,我自己又袖出一块更大的,则笑向母亲道:“这是奉天局新发现的玉矿,我见颜色还好,便叫他们做了佩来,有最大最好的一块,预备献给阿娘,只是还未雕成,其次的因恰好有一样大小的两块,我想他们两个新婚,便买来给他们罢——也是顺水的人情,并不甚贵重。其他还有许多,诸位姑姑、姊妹们若喜欢,都可去奉天局总店订货。听说头一批最绿的只有四块,先到先得。”

    母亲笑着捏我的脸:“人家大喜的日子,倒又成了你卖货的时候了,你这姑姑做的!”

    我故作无辜:“本来还想收着,待会再给的,是阿娘非要我现在给出来,现在好了,又怪我在这里卖货。”

    母亲瞪我一眼,却也忍不住笑,将那翡翠又看一眼,轻声道:“柳厚德倒有些才干。”

    我趁着靠她近,挨着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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