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韦欢垂下头道:“他物皆无关大旨,主要还是二郎手抄的经书最为重要。”

    李睿苦笑一声,并不多言,只将韦欢的手放在自己掌心,另一手在上轻抚,韦欢猛地收回手去,低声道:“贺寿的赋已带了罢?”

    李睿点点头,从袖中取出手抄之赋,递给韦欢,韦欢亲眼看了一遍,又将六个子女辈吩咐一番,向王德一点头,王德走到门口吩咐几句,片刻后佛奴进来:“辇驾已备。”

    韦欢看李睿一眼,李睿得了她的眼色,方抬脚向外走去,夫妻二人各乘一辇,连武氏及诸子、女,悠悠出了宫,守礼已牵马在此等候,李睿便就此换了马,引着五乘辇向城外,至上阳宫后,李睿引诸子向臣僚那一头,韦欢则引了诸女媳向命妇处去。

    太平不在,虽是意料中事,韦欢却依旧生出些小小的不快,无可无不可地应付过这一阵等候,到了时辰,随内侍导引而入,在正殿拜过皇帝,各揖让入座。

    虽有庐陵回都这样的大事,今次的圣寿办得却算不得隆重,早上皇帝在则天门御朝,受了百官命妇的拜贺,次后谁也没见便赶回了上阳宫,寿宴亦定在上阳宫中只请宗室诸亲,以及极亲近的几个大臣。

    因着人多,内殿坐不下,在外间廊上也设了席次,还是以品级序次,先诸宗室,次后方是异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睿与韦欢被按异姓排在了中间偏后的地方,守礼因是郡王,尚得以与李睿并列,几个孩子更被排在殿中最末,与此同时,李旦却在诸臣之上,最近皇帝之处,夫妻两单设一席,居诸王之上——韦欢相信,夫妻两个此刻都不好受。

    宴乐正欢,以太平的话说,一切都还是老套路,先是子孙、侄辈们争相上前献寿,次是勋戚与大臣们上前舞蹈拜贺,酒过三巡,同样的人又上前去,将这一套重复一遍,皇帝则乐此不疲地听着这些人挖空心思讨好自己,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今年人稍有些不一样——少了武承嗣和太平,多了李睿,御前斟酒的则从以前的高延福等多人,变成了婉儿一人。

    韦欢双眼斜视,看到了皇帝微倾了身,凑在婉儿耳边说了些什么,婉儿轻轻笑起来,皇帝则爆发出一阵大笑,在近前的武攸暨等人也陪着笑,却一看便知道他们根本不明白这两人在笑什么。往常韦欢从不觉得,此刻却无端生出些艳羡,左手轻轻地捏住右手,拟不出太平握自己手的感觉,益生出些不快,正出神间,忽见李睿斜靠近自己,两眼望着御座,轻轻问道:“你叫他们改名,为的是上官婉儿么?”

    韦欢又向御座望了一眼,半晌方收回目光,微垂了眼道:“上官承旨非是一般人可比,虽不至到当面避讳的地步,大名重了,总是不好。”

    李睿端起酒杯,满饮一杯,放下时叹道:“都中…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韦欢举起酒杯小小饮了一口,道:“二郎不用担心,傻也有傻的好处,若二郎远在藩地,还耳聪目明,对都中之事了若指掌,反倒不妙。”

    李睿不答,自顾自喝了几杯酒,韦欢余光瞥见,微抬了眼道:“圣寿之后,二郎便上疏请赐姓武罢。”

    李睿将酒杯放下,沉默一会才道:“此事还要问问几位阁老的意思。”

    韦欢道:“三郎与太平都早已改姓武,二郎改姓也是迟早的事,与其等陛下降旨,不如二郎主动开口。”

    李睿道:“再说罢——我记得四娘会舞剑?阖不与我一道上前,为阿娘双舞贺寿?”一手便来握韦欢的手,韦欢不动声色地脱开:“技艺生疏,舞得不好,反失贺寿本意,倒不如不舞罢。”

    李睿便不作声,闷闷又喝了几杯,韦欢忽道:“二郎知道么,就在二郎离都那年,也是万寿殿里有一场宴,当时阿家想为太平赐婚武氏,问太平愿不愿意,太平说不愿。”

    李睿的酒杯停在空中:“她一向任性,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足为奇。”

    韦欢道:“可那次不一样——那一次,阿家发了火,将她独自一人关在掖庭,关了足足四年。”

    李睿一怔,偏头道:“四年?”

    韦欢点点头,想起那一日,情不自禁地肃了脸,低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二郎人虽不在都,都中人却无不期盼着二郎归来,为此纵费劲心机,亦蹈死不辞。如今二郎终于归来,还望毋辜负了我们这些人的期盼。”

    李睿不语,只望着场中歌舞,长长地叹息一声。

    第460章 千古

    万寿节后数日, 我方缓缓地“病愈”,母亲甚是欢喜, 出了五百贯, 请高僧就丽春台为我设斋叹佛, 李睿闻说,亦命阿欢出了一百贯, 阿欢自己又出一百贯,李旦、婉儿又各出了一百贯,设了好大一场斋,生生将丽春台变作了一个大佛寺般,香火缭绕,钹铙沸腾,足闹了三日才休。

    这之后我才穿着整齐, 前去上阳宫拜见母亲。内官引我向内,一路走到近苑处的小亭台,才交予门外等候的高力士, 高力士笑得十分灿烂,口道:“陛下正打球, 恐要劳公主少待。”一面让我进去,入眼便见阿欢、李旦之妻、守礼之妻、武四娘都在,各着窄袖罗襦, 银带簇花,手执球杖,嘻嘻哈哈地在场上胡乱绕来绕去。婉儿身着胡服, 戴了顶尖浑脱,敞着衣襟,将手中球杖一击,道:“陛下!”杖下木球悠悠向母亲滚来,武四娘作势来拦,口中还道:“姑祖母这局可输了。”球杆一挥,杆恰高出球一寸,落在空处,整个人向前一扑,以杆撑着,才算站稳,继而将脚一跺,俏生生嗨出一声,母亲笑道:“姑祖母可没输。”举杖一勾,将球勾至身前,反手一推,闪过提杖拦截的阿欢,再一带,带着球稳步绕至阿欢背后,阿欢兀自茫然回头,举杖四顾,母亲早已挥杆一击,那球倏地便飞入了扎着织锦绣带的尺高小门,为门上罗网网住,我不觉鼓起掌来,为阿欢出色的演技大叫一声“好”,阿欢回身笑看我一眼,扔了球杖,笑向母亲道:“本来还指望从上官承旨那讨个破绽,谁知阿家不但自己球技精湛,带出来的徒儿也日进千里,这一局我们心服口服。”

    母亲笑道:“你打得已很好了,只是料不到方才我不直接打球,反倒传给婉儿,婉儿又传回给我——但你若不拦婉儿,婉儿直接击球,也该进了。这是我们新想出来的技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常人万料不到的。”一面说,已喘息着向一旁坐下,喝一口水,对我含笑一点头,宫人们要拥她进去更衣,母亲便又站起,眼将婉儿一看,道:“你们也出了汗,进去擦擦汗罢。”

    我们自无不听,跟着母亲进了旁边殿宇,本想随阿欢去西间,见武氏与许多从人一道去了,只能忍住,正殿母亲又叫,便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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