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忽然站了个人,宝蓝的缎面棉袍,低调的金纹暗花。

    陶远逸。

    是武梁并不想现在看见的人。

    上次说要一起合作,但这位姓陶的滑得跟泥鳅似的,把她的合作议案夸得跟什么似的,然后说:“只是我觉得,这里应该这样改……”

    细细斟酌之后,又慢吞吞说那里似乎那样更妥当,要不还是改改才对。

    然后还能由此想到,其实咱们一早就不这样,咱们直接那样,就最好不过了。——好了,武梁原本的合作协议被不动声色全盘否定,于是整个协议都要改……

    武梁:……

    这位陶老板话总是客气婉转的,好像多有商量的余地似的。但任你再据理力争,他便都笑面虎一个,可以陪笑陪罪,但就是寸步不让。

    所以武梁把心里所想摆在脸上,表示拉你的倒吧,没有了你这臭硬石头,老娘还不过河了?当然明面上话没有说得这么难听,只是迅速收兵,改日再议。

    改日再议?还没改日议呢,这位已经刷刷刷接手了三家店面,然后一摊手,“你看你说要合作,我不需要跟你合作,什么店开不起来?并且你说得那么好,却连个经营场地都没有,我这里现成的啊。”

    当然他不会白白提供店面,这只是更加要求店子一定要以他取的名号为准罢了,要给他利益最大化罢了。

    武梁想跟他合作,当然一时想利用他的人脉势力,再一个,就是她想把店面铺开,绝不能局限于京里。

    本来成衣店武梁是想做成正正经经的武记,可见她准备要多认真做这件事。并且关于武记,她不想招摇,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是掌柜。狡兔三屈嘛,成兮是她明面上的立足根本,若万一她个小商贾惹了谁被动了成兮,她也还有退路不是。

    并且就算没有人动成兮,这酒楼早晚也会交到程熙手上。

    而于她自己,她是想开创自己的其他产业,比如目前提起的武记,仍在思考中尚未成型的梁记。

    关于武记,按武梁的设想,用陶家的衣料,打自己的牌子,最好连锁店一直开到陶记千织坊所到之处。

    原本协议是说,店铺租金共摊,利益共享。另外他提供料子,她负责款型创意及成型加工以及销路问题。卖出成衣后,给他按本价结算料钱,算是一种上达下付款的方式。

    也就是说,陶远逸很省事儿,只需铺料出来,其他各色活计都是武梁这边来干的,但分利还各半,这不错了吧?

    任谁都知道买进容易卖出难吧。店里要你料子,又不是不给本钱,话说我要拿钱,我去别家买不来么?象你们这么大规模的没有,但哪怕小作坊呢,也多的是啊。就挂靠你一点儿名声,让你两下里赚钱呢,这还不算好事儿?

    但陶远逸看起来那么大个老板,实际上龟毛得很,说什么听起来很公平的样子,但你的生意风险太大了些吧,没有生意怎么办,经营不善怎么办,光想着赚钱,若是赔钱了呢?

    武梁说大老板啊,我若赔得起,你就更应该赔得起吧?但实际上你的风险很小,到时候如果卖不出衣服,以衣抵料给你,你不会亏多少吧?倒是我会亏得精光啊。

    陶远逸说没办法,大家不熟嘛,所以对你经营店面没有信心啊。咱们再把协议好好修正修正,尽量避免风险,那不就行了?

    然后他提出的修正意见,就是把他那方的风险再降低点,利益再多争取点。——他说,店面多投入一半,那收益对半共享是对的,但我还垫资了料钱呀,你前期少了这部分投入,所以收益方面,自然我应该更多一些。——争取收益分配比例。

    然后,这种话儿他还能拐回来再说。你看一直大批的垫料进来,肯定要压不少成本,所以最初的料子,要先支付至少第一批,然后再上达下付款。

    也就是说,第一批货卖出去之后,你再补货的时候给你暂时赊欠小小,等下次再付款。

    反正他就在那儿这样那样,试图把你绕晕了。

    ——把武梁都气笑了。当谁傻呀,一套一套的讲自己的理,凭什么好处尽是你的呀,谁不知道买东西容易卖东西难啊,合着他出料就得多收益,那她出力就白玩了?

    这一次,武梁干脆把跟他的合作无限期延后,表示她只对修改以前的协议感兴趣,至于按他的要求这改那改后的合作协议,对不起,咱看不懂。

    反正这么郑重其事的两次约谈,结果谁都没说服对方,也谁都没放弃说服对方。

    武梁很放心,只要他不放弃,那就说明有戏。这不竟然默默地来成兮吃饭喝茶的,这已经第三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武梁这只小鱼儿自己扑上去咬饵。

    武梁没再去见他,更别说重新谈了……并且透出消息给他,她现在暂时不会着手成衣店或别的什么店,因为她手上银子有限啊,而她又有了更感兴趣的生意哪……

    至于新的生意和不和谁合作,她没提。

    陶远逸知道,自己算是被她吊上胃口了。

    ——这会儿子,陶远逸看着武梁直笑,“怎么,你这般目送,是还舍不得。”

    武梁看着他,她刚应付完那帮女人,觉得甚累,所以连裂裂嘴客套下也不愿意,只淡淡道:“让陶老板见笑了,看见了吧,这就是招惹了已婚男人的下场,遇到人家夫人就要装得跟孙子似的,我可是怕了。所以陶老板,如果没正事要谈,咱们也不宜多见面,就此别过了。”

    说着两手一搭微微一揖就想走人。

    陶远逸不紧不慢的,道:“知道吗,你强势有余,绵软不足,其实很不适合在店面里做生意。”

    这话成功留住了武梁的脚步,她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问他,“那你觉得我适应做什么呢?”

    她觉得陶远逸说得真的很不错。看看人家牙子,明明只是酒楼伙计,而不是谁家奴才,却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作揖作揖让下跪下跪,真正把顾客当上帝,无比的配合。

    并且关健是他还没觉得受到多大伤害,心理上的,至少武梁没看出来他觉得受到了多大伤害,反正她是见他事后照地上呸了一口,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武梁觉得自己不是个唯利是图的老板,至少对自己的人来说,她一向相当维护。但这样他们还没有反抗的自觉,那就只能说,被不得了的人欺负,大约是某种常态了。

    武梁觉得她做不到。凭什么呢,她若被欺负了,她一定会反击,了不起的人物也不行。

    陶远逸笑笑的,道:“我觉得你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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