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邓隐宸一定早就暴了:老子在你心里算什么?比不上程向腾也比不上个戏子?

    但是现在,他不会了,他早就清楚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

    上次在昭明寺,她说,他是她最好的、最让她安心的、最能交心的、永远的朋友。

    她摆了好几个最字,对他说,不管你怎么想的,我心里就是这么认定了的,比锸血为盟还坚定。

    然后也把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中黑思想说给他听,把不愿意求程向腾的事情求助他办。

    能说什么呢,在她独自飘零的时候,他都给不起她什么,如今身家丰厚封号加身名花有主,他还能妄求些什么呢,他连胡思乱想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么,就做朋友吧,那也算是个相当安慰的结局,不是么?

    可是,说好的“最好”呢,抱着他让别人砍算吗?

    混蛋女人啊。

    但是,另一方面,武梁这样,也让邓隐宸很隐秘的很不合适宜的觉得开心,真的开心。

    她对他毫不见外,甚至行为多有过份,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他的心意,她全部都懂。

    虽然没法言说,不能回应,但心知肚明,才会有恃无恐。

    所以他其实暗暗喜欢她对他偶尔的这种放肆和对他的仰仗,从没觉得被她亏欠,反而因此知道,在她心里,他一直是很特别的存在。

    ···

    总之,邓隐宸心思复杂,颇为纠结。但一直以来,邓隐宸都觉得自己很能把握住分寸,尤其自从作了朋友以来,不该他关心,不该他靠近时,他从不多事。

    朋友嘛,是要有适当的距离的。

    只是今天,气氛很有些不同。

    邓隐宸觉得自己,很有些心浮气燥定不下神。

    说是做朋友,可那毕竟只是说说,自我界定也自我安慰的一种。他自己知道,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真真正正的,放在一个朋友的位子上。

    今天是因为柳水云而来不错,可实际上,当他知道柳水云要在她这里摆场子玩花样的时候,心里却是高兴的,完全没担心过会给她带来的麻烦。

    刚才,她当着柳水云的面,那么大胆的贴上来,把他抱在怀里死死不放。交颈之交,肌肤相亲声息相闻,那样贴合的亲密,真的有把他吓到。

    是的,那时被她束缚,他走神了。要不然一个弱鸡戏子,就算偷偷练过,手速算快,又怎么可能伤他半分。

    还有,就是现下。

    ——武梁当然并没有用邓隐宸的衣服包扎。肩上的伤口,不深,但斜长,要想裹严实了,得把整件中衣都脱下来撕巴了才够吧。

    所以她跑到栈桥外叫了人,取来纱布烧酒,伤药剪刀那些,然后亲自动手,消毒,清洗,上药,包扎,裹呀裹呀裹的忙不停。

    步骤是不错的,可是,会不会太过小心谨慎细致周到了些啊,是要把他裹成蚕蛹吗?

    他果露的肌肤被她那么看着,实在让人不好意思。她微微凌乱跑出来的几缕细发,随着她低头歪脑时候,不时拂着他的肩背,让人痒得难忍。而她那凉凉的手指,偶尔也会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一下,冰得人快要颤栗起来。

    邓隐宸身体僵得发硬,一动不动学老僧入定。

    也不是没经历过,以前与她把臂展过轻功飞,也曾强行把她拉入怀……可是,怎么和如今的感觉都大不相同?

    也许就是因为从前那个人都是被动的,但今天,她先没了分寸,越了界限,她自己要在他身周打转,摆弄他的身体。

    所以,他有正当的理由和借口,不去约束自己的心猿意马,其实放纵思绪纷飞无缰。

    于是某种蠢蠢欲动念起,让他也心慌无措了一下。

    于是调息又调息,也悄悄骂自己,想什么呢,朋友,这是朋友啊,她的举动也只是针对朋友啊。

    她很快要成为别人的妻,侯夫人,正妻,堂堂正正,傲视群英,任谁也不敢看低她半分。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机会了。连今后这样的见面,也不合适了吧?就算再见了,又怎么样呢。

    也偷眼瞧去,见她微低头,认真轻扯着纱布,一脸的坦荡平静。

    果然,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反应过度。

    可是,谁让她一直在他眼前乱晃,晃得人那么焦燥,晃得人心跳动得那么不规律。

    一边想让她停手,别离他这么近,别在他身上裹布条了,头发别撩着他了,呼吸别喷着他了,别让那手指头碰到他了。

    一面又想让她再靠近一点,象刚才一样,靠近到让他可以闻到她的味道,感觉到她的温度……他不过是想对她好而已,凭什么不可以。

    他想得有些微微凌乱,心一横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她皱着眉头,眼含疑惑地看他一眼,却很破坏气氛地呵呵呵起来,说:“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噢,你竟然怕疼呵呵呵。”

    就那么傻样的呵呵呵,呵得他忽然就清醒了,忽然就更烦燥了,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堪。

    他极不喜欢,这种心不由已的失控的感觉。以及,她似乎看穿,偏极力不想说破,力图蒙混过并的镇定,越发让他有种狼狈的感觉。

    他想,是啊,不能再这样了,得快刀斩乱麻,别腻腻歪歪还不如个娘们儿。

    要不就借这个机会,狠狠的生一场大气,然后一拍两散,友尽于此算了?

    可是……

    算了……

    ···

    默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她裹伤的力道更轻了许多,慢了许多。

    带着火气问她:“你不请大夫不假人手,亲自给我上药,还这么细心认真,只是担心伤口呢,还是想拖延到那戏子备好快马,一溜出城才结束?”

    自己这么一开口,邓隐宸就知道坏了,他要重提柳水云之事以示生气的,可这口气,似乎有些软了。

    就象唱歌似的,开口第一腔没起好调,很可能影响整体发挥啊。

    武梁老老实实供述,“自然是担心你伤口,当然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你在我这儿受了伤。还有,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能拖延一下争取点儿时间也总是好的。”

    说着还抱怨上了,“柳水云在这里等着坑你不假,可你呢,你明明也是早有准备嘛,不然你的长剑从哪儿飞来的?你有心与人为难,哪儿不好下手,偏来我的宅子里行凶,这得给我留下多少麻烦你想过吗?”

    这个邓隐宸当然知道,所以他才故意往僻静的地方走,好在那里与他们一战。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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