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一口,润了润略微沙哑的嗓子。

    胡瑞面色凝重的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转身朝门外走去。

    门口的女警好奇的看着他走出门,转身靠在墙上,一副虚脱的样子。胡瑞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弯下腰,两只手撑着膝盖,脑仁一片生疼。

    “胡老师。”女警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关切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男人无力地摆摆手。

    他偏头从门缝望进去,年轻的女人此刻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老老实实的放在桌上,目光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摄像头三百六十度记录着她一天的生活,这个表情经常会在她脸上出现。

    录音笔也还没关。

    胡瑞直起身子,深吸一口气,在女警的注视下重新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推门进去,重新坐在她对面。

    “我早就说了,每天这么问下去,最后疯的只能是你。”孙三阳的目光里一片了然,就是这种语气,让胡瑞更加烦躁,“我可以每天回答同样的答案,但你们可能做不到每天听同样的话。”

    这是他第一天审讯她时她说得话。

    胡瑞猛的起身,膝盖重重地顶了一下桌板。

    “明天见。”孙三阳冲他摆摆手。

    他再也忍受不了转身就走。

    身后的孙三阳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可见的笑意。

    “胡教导。”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是少女的清澈,但那清澈下面的冷漠,仔细分辨还是会让人汗毛竖起。

    如同美杜莎的眼睛,和上瘾的□□,她的话落在他耳朵里,生生的拖住了他的脚步。

    “想知道我的犯罪证据吗?”

    **

    十八日,陆藏准时到达检察院的会议室。

    “陆处。”已经等在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为首的中年人男人起身伸出手,两人象征性的握了握,“没想到陆处这么年轻,年少有为啊。”

    陆藏礼貌的点点头,坐下从公文包里拿出厚厚一摞档案。

    一本代表一个案子,一共六本。

    每一本的左上角都印着“秘密”二字,黄色的档案袋显得古朴而又陈旧。是,六个档案里面,时间最久的是一年前,最近的是三个月前。

    上面都是同一个名字——孙三阳。

    “我们把书面证据整理了一遍,还是和从前一样,证人证言少得可怜,而且都没有关键的指向性,物证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中年男人是平成市公安局刑事科的科长,他一边在纸上标注着一边说道,“从最近一具尸体指缝中提取的衣料纤维被证实全部来自于被害人妻子的衣物,案发当时虽然没有人能证明孙三阳没有在案发现场出现过,当然也没有人能证明她确实在......”

    陆藏头也没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就是你们调查了一个月的结果吗?”

    他说话毫不留情面,中年男人脸色一僵,手底下动作一顿:“这......的确是我们许多年都没有碰到过的棘手的案子......”

    “意思就是毫无进展。”陆藏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就说最近这一宗,孙三阳说自己是和被害人约好了在家里采访,但是查不到任何相关的电话短信或者网络聊天记录。”他翻了翻后面的报告,问道,“调查结果是她没有和任何与被害者相关的人接触,那她怎么传递的信息?”

    他喉底生出一丝轻蔑:“飞鸽传书吗?”

    中年男人此时已经心生不快:“不知陆处有何高见?”

    被害者朱建勇,平城市副市长,死前一个月曾有消息说曾经收受大量贿赂,在几次平城市大的建设项目中动过手脚,直接牵涉的,是一宗拆迁户的户主跳楼的案子,据说是因为他找人去暴力催搬,逼迫拆迁户放弃索要高额赔款,天天全方位的派人骚扰,所以那户主顶不住压力最后只能跳楼。

    当时并没有人将跳楼的事情和朱建勇扯上关系,因为事情发生之后,他几次在媒体公开道歉,并且赔偿了高额的赔款,对这件事的高度重视甚至让他在市民中博得了不少好感。

    指导三个月前,他死亡之后,关于他生前肮脏的交易一笔一笔的曝光,人们才认识到这位副市长的真面目。

    藏在衣橱底层的整整一个亿的现金和海外房产的曝光,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而孙三阳,也在舆论关注度达到最顶峰的时候,主动到派出所门口投案自首。

    投案后,她交代了所有犯罪事实,包括一年前平城市卫生局局长被杀的案子,她也供认不讳。警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紧锣密鼓地按照她的供述去搜集相关证据准备提起公诉,但令人想不到的是,除了她的供词,他们竟然找不到一点证据,能够证明人是她杀的。

    大家甚至怀疑过,她只是一个想借这件事出名的女人,但是她供述出的许多犯罪细节,又是只有他们这些直接参与案件侦查的人才知道的。如果说一起案子可能泄漏,那么一年内六起案子,在她出现之前甚至都没被列入连环杀人的范畴,由不同小组跟进,资料也不会共享......怎么看,她都是那个唯一的凶手。

    “高见谈不上,如果不介意,我想去现场看看。”陆藏抬起头,将眼镜摘下来,说道。

    “这......恐怕不太合规定。”科长婉言拒绝道,“侦查一直是刑侦这边负责......”他话音还没落,就被身后的秘书扯了扯衣服下摆。

    科长后之后觉地闭上嘴,心情有些忐忑。

    眼前这个男人太年轻,让人在和他交谈的时候会不小心忘了他的身份。现在转话锋稍显尴尬,但没办法,他也只能咬牙答应、

    陆藏和张科长带着一位民警和一位鉴定人员,四人一起驱车到了朱建勇住的小区。

    他们一家人因为他的死和舆论压力已经搬离了这间房子,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部分激进的网友成群结队的来这边泼油漆,但是因为警察二十四小时在这里守着,慢慢的人也少了。今天陆藏他们到这儿的时候门口还有几个拿着长镜头的在徘徊,他们见状索性直接开车去了底下车库。

    “孙三阳最近怎么样?“陆藏边走边问。

    民警扯了扯嘴角:“老样子,人家的日子过得舒服着呢。”

    陆藏点点头:“给周围的人嘱咐,机灵一点,她很狡猾,说的话信一半就好。”几个人坐上电梯,上了三楼。

    一梯两户的楼型,左边是朱建勇家。

    案发之后,朱建勇的家人就搬离了这里,整个三楼也被拉上了警戒线。

    “幸亏旁边这户人全家移民了,要不这警戒线一拉就是两个月,谁受得了?”跟着来的民警随口感叹一句。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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