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的行人络绎不绝,有捧着花灯的,有抱着小孩瞧热闹的,一条侵湖大街,布满了来往的人群,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手炉已经凉透了,好在衣服还算厚重,大氅兜着帽子,整个人裹在紫色厚绒布里,连个手指头也不露。赵诩想着去哪儿要一晚热茶,暖一暖再回宫。顺着桂侵河,一路走一路逛,偏没有茶铺子,倒是一水儿的在兜售花灯。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侵湖边,桂侵河是条支流,好些信女在一处水台边放花灯,河水半是冻结着,放的花灯团团簇簇的拥挤在河口,一片烛火熠熠,蜿蜒到很远处,瞧着倒也漂亮的紧。
    再走几步,总算看到一家竹子搭的大棚,上挂了没有颜色的帆布,挂藩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梨汤’二字,还有白色的大团蒸汽散发出来,远远的就能瞧见。
    赵诩卸下帽子,准备去要碗梨汤暖一暖,没走两步,却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罢。”
    好生奇怪的丫头,这么大胆子拦截陌生人,秦纬地立刻警觉,道:“去,哪来的无礼丫头。”
    丫头却不接秦纬地的话,自顾与赵诩说道:“这位公子,我家小姐不识字,想求公子写个签而已,不知公子可愿否?”
    小丫头说完,瞧了一眼不远处,只见那儿果然站了个娇娇俏俏的姑娘,金丝鹅黄锦绸,绣粉绿碎花襦裙,瞧着倒是好人家的姑娘,背后也跟着小厮护卫,应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看来不似作假。赵诩瞧着小丫头横在面前的手,没有放人走的意思,于是无奈笑道:“烦请带路。”
    那娇娇俏俏的小姐见赵诩来到跟前,羞的用袖子遮住了半张脸,说道:“多谢公子想助,花签在此,请随我来。”
    赵诩瞧了瞧案上,这是个花灯坊的长条凳子,不宽,但足够摆上花灯,花签等杂物,笔墨都是现成的,只要付了钱,挑个花灯,自己写上字,去前头找个水台,就能将其放了。
    “不知小姐要写什么?”
    “就写徐伟长那首五言罢,奴家才疏学浅,不懂别的。”
    赵诩了然,抿嘴淡笑,提笔写道——“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公子的小楷真别致。”
    “姑娘谬赞,不知可要提款?”
    “就写‘赠与子谦’罢,子丑寅卯的子,谦虚之谦。”
    赵诩先是一愣,一想又不觉好笑,‘子谦’这字真是全天下一捞一大把,兴许是同名而已,因此提笔换上蝇头小楷,四字一蹴而就。
    拿起花签,那姑娘看来是喜欢的紧,转而对赵诩说道:“多谢公子,奴家姓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英雄莫问出处,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不想那林姑娘的小丫头再次手臂伸出,这次她脸色一嬉笑,说道:“公子留步,我家小姐准备了一暂花灯送于公子,聊表谢意。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要说这林姑娘也是个妙人,不说‘你买花灯我付钱’这种煞风景的话,只送一盏花灯,知情知趣的很。
    林姑娘点上了花灯,已经准备离开,对着赵诩作揖,说道:“今日谢过这位公子,那案上的荷花灯便是谢礼了,望公子笑纳,奴家就此告辞。”
    赵诩拿起那盏灯,荷花瓣用上好的薄棉纸粘制,层层叠叠的花瓣每片上色都不同,上头微淡,下头深红,栩栩如生。看来是这里的上等灯品,那位小姐送礼也送的很有心,就是女气了些,赵诩心说,手中提上花灯,准备离开。
    花灯铺的老板有些眼力,一瞧赵诩要走,招呼道:“这位小爷,怎不点上灯?”
    赵诩摇头道,“不必了”。
    到底天冷,虽然是个简陋的棚子,梨汤铺子却生意不差,赵诩端着未点的荷花灯,来茶铺要了碗梨汤,慢条斯理的喝。
    转而忽想到,既知徐干表字,这位林姑娘竟然不识字?也是一桩奇闻。
    ?
    ☆、人约黄昏后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字母菌辣么多评,谢谢各位捧场的亲们,好怕以后某一章出个败笔毁了这文。。
    不过我会努力的!
    彤杉水阁在侵湖边临水而建,共三层,没有前院后院,一个前门直通后门,过了后门就是水台,‘水阁’之名由此而来。名字风雅,内里构造也不凡,雕梁画栋珠帘玉柱,就连端上来的菜品,也都要用玉盘银盏盛着,一小碟寥寥两三口的量,价钱却是外头的十倍。
    水阁的价高,有他高的道理,它临河僻静,每桌都是单独的一间,关起门来,外面怎么喧哗也听不大清楚,保密性好。因此虽然价钱偏贵,京里高官贵胄寻常也要不到位置。非得提前预定,才有机会再此处要个雅间。
    华伏熨那一桌预定的早,是面对侵湖街道的好位置,茶楼画舫、痴男怨女、花灯流水,一切尽收眼底。所以梨汤棚子里坐上一个戴着紫衣兜帽的食客,他也看到了。
    ——这暗紫大氅全天下独一份。
    ——大冷天的跑出来吃梨汤。真是稀罕事。
    华伏熨瞥了一眼,心想着这个扶不起的阿斗,不理睬也罢。但吃酒的心思却也淡了。
    “贤王殿下,您这在想哪家的姑娘?瞧瞧我这酒盏都送到跟前了,殿下是要落跑么?”
    众人哈哈一笑,华伏熨接过来,喝了,说道:“对不住了诸位,今日小王有些事,大家伙自便罢。”
    不理一众大臣挽留,贤王殿下急匆匆的告辞下了水阁。
    一碗梨汤用完,暖意渐渐复苏,赵诩结了账,提着花灯,慢吞吞的往回走。
    可怜贤王殿下心急火燎的赶到梨汤铺子,却扑了个空。
    赵诩心想着,左手一粒象棋,右手一盏花灯,这做派当真是可笑的很,于是开始找水台,好将花灯放了。
    一路人群络绎不绝,水台都是人头攒动,赵诩越找越心烦,最后瞧见一座石桥。
    石桥是拱形,架在桂侵河上,因被灯花摊贩拦住了去路,隐藏在暮色里,被周围的灯火和熙攘人群一衬,愈发显得寂寥无声。
    赵诩问花灯贩子借了火,荷花灯燃起一小簇火苗,赵诩端着它,轻轻一点地,飞跃过了花灯摊,步上石桥。
    手中的荷花灯火被风吹摇曳,忽明忽灭。
    华伏熨在不远处,瞧见了一盏荷花灯以飘乎乎的姿态,飞上了石桥,又从桥顶高处飘落,这花灯精致,放花灯的方式也别具一格。华伏熨心想着不知花灯翻船了,以花蕊入水,岂不悔哉?
    风吹而过,那花灯被风扶转了一下,眼看着要翻,桥上的人递手送了一粒石子,花灯翻回正位,翩然入水,花中烛火依旧摇摇曳曳,燃的很稳当。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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