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拎着乌行云的前襟,把她倒按着往水底压。

    河水过漫而来,都是朱老八的血气,乌行云没有闭眼,自水下直直望着空十方。

    两人就这样望着,直至乌行云变得挣扎,再也憋不住气,空十方一把将她捞了出来,丢到阿晴的怀里,冰冷的吐出三个字。

    “杀了她!”

    阿晴得令,一把掐住乌行云的颈项,左手祭出腰间的软剑,毫不迟疑地往乌行云心口刺去!

    剑尖刺下,乌行云却不忍闭眼,即便是死,她也不想舍弃最后的一眼。

    许是这一眼太过不舍和柔软,阿晴的眸底忽然聚焦了意识,左手一转,反手朝空十方刺了过去。

    “呵!”空十方反手一折,软剑已断,指尖一压,剑尖倒转而回,径直往乌行云的颈项刺去!

    “许久不曾施展傀巫之术,竟然失手了。”空十方冷而不屑地瞅着护在乌行云身前的阿晴,“你颈上的血脉断了,活不了啦!”

    乌行云知道阿晴挡住了空十方反手的一剑,却不知道那一剑断了她颈上的血脉要害!

    这一句幸灾乐祸的‘活不了’听来,顿时拆裂了乌行云的心肺,她反手将阿晴揽住,便惹得阿晴压着颈脉的血涌得更急,瞬时透过颈项,漫到了她身上。

    血脉涌出,按压的抑制再也不能抵住血脉的急涌,阿晴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受伤的右手攥着乌行云的前襟,眸底的光开始散漫。

    眼泪花了脸,乌行云脑子里空白的什么也不能思考,眼前尽是一片一片的血红,阿晴绝望而疼惜的眼,是扎在她心上的刀,一刀深一刀地绞进去。

    乌行云用力咬着阿晴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她想要抱紧她,可她怕一抱紧她,便会让她涌出更多的血,可她怎么能不抱紧她!

    血色的迅速离去,阿晴的脸很快地灰败起来,身体的颤动渐渐无力地平静下去,她的手再也攥不住乌行云的前襟,方是滑下,便为乌行云紧紧攥住。

    她的手被乌行云贴在脸颊,哪一张凤眼轻俏的颜本该是自来的意气飞扬,可此刻,尽是汗迹潸然的惊慌与不安,绝望打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底沁出,缠得人呼吸都接不上。

    一声一声的哽噎如兽,压的阿晴的意识更加散漫,脑子里,便闪过了许多片段。

    以前的乌行云,最不喜做男装打扮,有一次,她受伤,前来问诊的大夫曾问及乌行云和她是什么关系,一副关心的模样竟和少年夫妻差不离。

    乌行云脸红耳赤,最后搪搪塞塞,连忙把大夫撵了出去。

    大夫走后,乌行云欢喜的像是一只上下窜跳的猴子,缠着她问,“阿晴,阿晴,别人都认得我对你的心,你怎么就看不出?来日,是我做你娘子,还是你做我娘子的好呢?”

    阿晴懒了懒筋骨,人埋在锦榻里,散了许多发,半掩的后颈落了一川的玉润下去,似是一块莹润的玉,含在了一双伤后而孱弱的轻媚里,让乌行云渐渐游离了眼,贴着她的唇角吻了上去,轻含了呢喃,“还是我来保护你好了…娘子……”

    此后这个偏要以女儿身行走天下,傲视人前的少女,也做了少年打扮,人前人后娘子来,娘子去地拿捏着她。

    后来,阿晴实在羞煞乌行云的大胆,索性也做了少年装扮,只消乌行云敢放肆那么一二,总会让阿晴冷着一张脸暗中给收拾一二。

    乌行云不恼,反正阿晴不会真的不理她,纵使服软耍赖,那也是乌行云最乐意做的事。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讨好心上在意的人,更令人欢喜的事了。

    意识到自己死后,她将会无依无靠,阿晴弥散的意识抽紧,指尖有了那么一点儿力,压了压乌行云的脸。

    这人得了一点儿巧,果然就窜上了欢喜,可是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根本就挡不住。

    眼泪烫了阿晴的指尖,抖了抖唇,比个唇型都是艰难。

    “别怕,我陪你,不管去哪里,我都陪你。”

    乌行云哑着声,终于能发出些声音,一句话说着,阿晴尽在摇头,摇着摇着,人就阖上了眼。

    “这样的伤口,撑了这么久,是她心念强,你不必心屈,我马上送你去见她。”

    空十方的音气森森寒寒,乌行云空荡的心底却无法再起波澜,她在悔,悔不该在知晓阿晴背后的存在,而去试探。

    若非得知阿晴是作为这些人派去应子折夏她们的人,她不会想要跟着下来。

    她以为她比得过,可比得过又怎样?

    她,失去她,一切比得过,都是诛心之举。

    “空十方,以前我在阁中书上翻到你的记事时,曾和阿晴论过。”乌行云抱着阿晴,将她揽在心口上,回望着空十方的眼,斜冷斜冷的。

    “若我真的在意一个人,绝对舍不得让自己成为傀巫,日日在那个人面前毫无所感的活着,让那个人受尽诛心之苦!”

    空十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在指什么。

    记忆被迅速聚拢,阿姐的颜迅速在脑子拼凑起来,然而那一张原本俏丽的颜,最终都变成了傀巫那般死气沉沉,没有灵气的颜,落到最后,却是乌行云斜过来的冷眼。

    嘲讽。

    都是嘲讽!

    ☆、方镜楼(九)

    空十方再不多说,切齿一狠,指尖成爪,乌行云怀中死去的阿晴突地睁了眼,翻身就将乌行云的颈项死死地掐住了!

    力道来的汹涌而狠厉,带来的尽是再无回头的绝望。

    乌行云默默流泪,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握住阿晴的手,连力道都不敢下,可那没有焦距的眸中,哪还有她自己的影子?

    残留未尽的泪合着阿晴颈项的血,一直在淌,淌在乌行云青筋迸现充血的脸上,顺着青筋蜿蜒成扭曲沉珂的诡异纹络,她整个人绽放成了一朵妖魅的花,在阿晴掌下盛放着极致而慑人的美丽。

    “空十方,你最想知道的不就是秦时欢的下落么,何苦为难小辈?”

    一袭蓝衣飘然落下,纤长的指尖轻轻握在阿晴的手上,她人就失却了所有的支撑,扑在了乌行云身上。

    傀巫躁动起来,团团围住了这人,乌行云抱着阿晴咳嗽喘气,只听那倦然的声音,已经了然来者便是子折夏。

    一声尖锐的鸯鸟鸣叫撕来,子折夏抓起乌行云的肩头一丢,带着阿晴的尸身一并落在了一只两人也高的木质鸯鸟背上,张着一双巨翼扑翻了近身的傀巫。

    “你?”

    空十方疑惑地看了看拂衣转身的子折夏,意识中,并未有这样的一张脸来。

    子折夏抿唇笑笑,“难道换了一张脸,你就不认识我是谁了?”

    她指尖轻辄而动,翻折来去,似乎在无形地掐断着什么,步缓轻踏,眼眉撩长的倦然中,冷冽寒彻地盯着空十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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