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回

    阖桑阴沉地看了钱孝儿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取下玉牌,扔进了钱孝儿手中。

    “现在可以说了?”

    钱孝儿笑了笑,捏着羊脂玉牌摩挲了好几下,才点头道:“当然可以。”

    ……

    离开“义庄”时,已是夜深人静,一路上,阖桑回想着钱孝儿告知的一件件事,心底百转千回,走进了伽蓝寺的山门,都毫不察觉。

    然而,没等他继续沉陷在白蟾宫的事里,眼前的一切,却令他不得不将心头的事暂且放置一边。

    木鱼和褚宁生双双立在僧舍边的青石板阶梯旁,不知为何两人的脸色都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惧意和焦色。

    阖桑觉得古怪,走上前去,问两人:“这大半夜的,你们杵在这里当门神?”

    两人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差点跳起来,还是木鱼最先回过神来: “主子,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阖桑提扇打开木鱼的爪子:“说了几次了,还改不了坏毛病!”瞪了木鱼一眼,转头去看畏畏缩缩立在一旁的褚宁生,顿时被褚宁生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怪阖桑大惊小怪,而是此时的褚宁生,脸色惨白得堪比饿死鬼,双目突出,时不时翻着白眼,抱着双臂,浑身还直打哆嗦。

    “……恩……恩公……我……我只是有点冷……”褚宁生断断续续说,说完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阖桑睨向木鱼,木鱼举起双手忙道:“不关我事,是书生自己冻成这样的!”

    阖桑目光一凛,显然不怎么相信,木鱼这下慌神了,跑到书生面前,扯着褚宁生道:“不信主子你问书生,不是我整他,真是他自个儿弄成这样的!”说着,瞪了几眼书生。

    褚宁生点头,接话道:“……确实……不关木鱼的事……”

    阖桑头痛地收回目光,摆摆手,对两人道:“说吧,又闯了什么祸。”他一向不指望木鱼跟褚宁生在一起,能占到什么便宜。何况,他和白蟾宫离开寺庙三日,这两人恐怕更是无法无天了。

    木鱼想起正事,神色微变,又跑回阖桑跟前,扯着嗓子道:“出大事了主子,伽蓝寺有厉鬼!”

    阖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温和地笑了笑:“这座寺庙闹鬼,你我知道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了,现在说这个,长本事了,拿我寻开心?”一边说着还一边点头,那一脸的笑意,笑得木鱼双腿发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不……不是的!主……主子,你回头看看大殿就知道了!”他结结巴巴解释道。

    阖桑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再吓唬他,回头看去,目光却一下顿住了——

    方才想着白蟾宫的事,他还没怎么注意,现在才看清楚,整个大雄宝殿居然不知何时坍塌了,而今只剩一堆残垣断壁,四处都是瓦砾横木。

    目光后移,大殿后天王佛殿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遥遥望去,新上的金漆全然剥落,整个像是被烧过似的,一片焦黑,头顶还笼罩着一团凡人肉眼难见的阴云,无数骷髅似的阴影在里面低喘挣扎。

    再望向寺院最深处高耸的达多宝塔,深重的阴气直冲天际,比之前凶猛了不知百倍。

    “我不在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阖桑沉下脸色,回头看向木鱼和褚宁生。

    木鱼打了一个寒战,闪躲着阖桑的目光,支支吾吾道:“这事……要从主子那天一大早离开说起……”

    原来,前几日的那场大雨,让一个连夜赶路的旅客因风雨阻路,误打误撞闯进了多年无人问津的伽蓝寺。几十年间,伽蓝寺的鬼名如同吴州西湖白龙吐珠的传说一样,家喻户晓,众所周知。

    那旅客在大雄宝殿避雨,忽见整个大殿焕然一新,金光灿烂,起初也吓得不轻,后来壮着胆子四处查看,竟见荒废了几十年的古刹,突然之间就好似又变回了曾经香火繁盛的样貌,到处都纤尘不染,梵香缭绕。本以为自己遇到了怪事,住过一夜之后,早上醒来却见昨晚所见一切并非幻觉,眼前的古刹哪还有一点阴森恐怖的模样。于是,他继续赶路,到了吴州城里,将此事添油加醋说给了吴州城的百姓听,引得人们惊诧不已,众说纷纭。

    有些老人甚至认为是菩提显灵,又开始庇佑吴州,说得玄乎其玄,一些胆大的妇女,竟信以为真,提着香烛宝牒,成群结队跑来伽蓝寺一探究竟。

    想不到,这一看,果然如同旅客所述的一模一样,伽蓝寺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时之间,仅仅一天,寺里突然涌入了无数百姓,从白天到晚上,人头攒动,杂声不断,每时每刻都笼罩在香烛的青烟之中。

    阖桑微微蹙了蹙眉,他并未想到,仅仅是因山精为了讨好他,将伽蓝寺恢复如初,竟会引发如此大的骚动。

    “那为何寺庙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阖桑面色不佳,木鱼诚惶诚恐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那些烧香拜佛的人刚走,大雄宝殿就突然塌了,我和书生都被吓了一跳。接着……天王佛寺瞬间变了模样,达多宝塔比原来更为阴气森森,整个伽蓝寺突然就像是罩在阿鼻鬼域里面,四处都是一股深重的怨气和鬼气……”

    思索了一阵,阖桑看向冻得快厥过去的褚宁生,问:“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木鱼看了眼书生,翻了个白眼,甩手道:“还是他自己说吧。”

    褚宁生尴尬地从阖桑笑了笑,垂头小声说:“……小……小生身上……貌似阳火过盛……寺里有……有两位不属凡间的朋友……颇为忌惮小生……小生身上的火……阳火……所以,我想试着用冷水浇灭了……不……不会伤到他们……”

    阖桑扶额:“你还想浇灭身上的阳火?这是找死还是想鬼上身?这么说,你们俩站在门外不进去,是因为里面有两只鬼了?”

    褚宁生哆嗦着哈啾一声:“是……是的……”

    木鱼接话:“所以,现在僧舍里住了两只鬼,一只丑鬼,一个艳鬼,书生不敢离那两只鬼太近,怕伤到他们,就出来了。”

    阖桑斜眼看着木鱼:“那你呢?”褚宁生这个呆书生不进屋,他能理解,那他这个小山神,又是因为什么陪着褚宁生在外面吹风?初春的风,恐怕不怎么好享受吧?

    木鱼讪讪一笑,巴到阖桑身边:“……我不是在等主子么……”

    阖桑笑,收回目光不再多言,朝自己暂住的房间走去。

    “主子,你做什么去?”木鱼忙问。

    “休息。”

    看着阖桑离去的身影,木鱼一阵泄气,揉了揉青黑的眼眶,唤了褚宁生一声:“你继续蹲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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