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这种问题就像那些失败的定型水一样毫无意义, 这让我觉得你优雅的表象下饱藏着一颗庸俗的八婆之心。

    ……

    你确实和其他教授不同。

    他们总是按着点来教室, 而你有时来得很早。就好像你十分清闲, 无所事事。后来我知道, 你并不是圣一学院的正式教师, 来这所帝国闻名的大学授课,只是你偶然而起的兴趣。

    你坐在教室里的时候, 好像并不是为了等我们。

    你常常依靠在窗台边,浅酌杯中的红酒,有一次你告诉我葡萄酒是怎样透过软木塞缓缓地呼吸,在十几年的岁月流逝中从清澈单纯的少女成熟为风情万种的少妇。

    你能用舌尖品味出波尔多每一条街上的红葡萄酒的风味。

    ……也许在你娓娓道来的美妙音色中, 我已然心动, 只是不自知——并不是因为你处处透露出优越生活的底蕴,而是你对于生活的态度。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高贵的也好、贫贱的也罢——像你这般细致地、温柔地去体味生活。仿佛空气中偶然游荡过的每一缕轻风,你都能辨别出它们独特的气息, 从而知道它们来自哪个方向。

    ……

    有一次我来得太早,见到你将高脚杯置于谱架旁,坐上了琴凳。

    我不知为何不敢进入教室,总觉得会破坏你所营造的沉静的气氛。

    我站在夏日蝉鸣着的窗外,听着你弹奏《爱的罗曼史》……你总是能收到一堆情书,里面可有令你心动的人?

    我曾听人提起过你的事情,说你虽然擅用辞藻,却言辞直白,太过于不留情面,而有失贵族的风度;也曾听人说起你铁石心肠,在父亲临终之前,站在他的病房外却始终不肯踏入一步。

    可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感受过,一个人的心可以如此温柔。

    ……你为谁而弹?

    当第二个学生来到的时候,你便停止了演奏。

    ……

    当你用生动优美的言辞嘲笑我的剑术时,我终于领教到了那份叫人不快的“心直口快”。即使是像我这种出身的人,也知道“不在背后言人短”、“以温和含蓄的言语提点他人”、“以帮助他人改正的方式来诚恳地提出建议”这种交际礼仪。

    眼睛,脖子,肋下,胯部,腿内侧,手腕……你的攻击防不胜防,我几乎没有招架之力。我像所有年少气盛的少年alpha,不服气地一次次向你挑战,又一次次被你打趴下。

    每一次,我斗志昂扬地半夜跑到那片有路灯的林中旷地,却总是来不及使出钻研的一招半式,就被叼着雪茄的你痛扁一顿。可恨的是,当我从地上抬起头,你转到手中的雪茄连灰都没掉……那个时候,我吃饭的时候抬手疼,上课的时候抬屁股疼……一想到你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

    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的剑术成绩变成了第一。

    你不知道我有多吃惊,更令人吃惊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喜,”

    他停了一下,原本沉静的睫毛微微一颤,随手搁在桃心木盒的雪茄已经停止了燃烧,舌尖却仿佛还停留着那种香醇的苦味。

    他想起最后一次剑术格斗,她又一次将他击飞,他却没有摔到地上——是她揽住了他的腰。

    那个时候她26岁,他才18岁。

    尽管女性alpha在体格上总会要比男性alpha纤细点,年龄的差距却让她比他高了一截,是以她得以轻易俯视他。

    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漆黑而透彻的眼睛,好像夜晚泛着一点水光的深潭。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开始砰砰跳动,一开始他以为是激烈运动的后遗症,后来才发现心跳声越来越快,根本停不下来。

    突然,她冲着他缓缓地吐出一口雪茄烟。

    那漂浮的烟雾不可避免地侵入了他的鼻腔、他的咽喉。

    他瞪大眼睛,良久才在她深邃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老、老色狼!”

    他可谓是窘迫地推开她,简直像是个被调戏的omega或者遭了狼的兔子拔腿跑开……脸颊却热得好像中暑。

    他微微一笑,眼中却有了泪意,只继续用钢笔坚硬的笔触写道:

    “……你曾笑话我的爱是浅薄的少年的爱,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可以爱得比你更深。”

    06

    一开始她变成雪茄——尽然被燃烧的感觉十分微妙——享受被他吸入口腔又被缓缓吐出的过程;后来她变成钢笔,亲吻他的指尖和中指上的硬茧……

    这样的行为不免狎昵,她却肆无忌惮、乐此不疲。

    虽然显然作为意志存在的她不具备生理上的“性能力”,但这不能阻止她具有一颗健康的成年alpha都会具有的淫♂荡的心(不,请要不侮辱alpha)。

    ……直到他搁下了钢笔,用手捂住了额头,

    手掌撑出的阴影遮掩了他发红的眼眶。

    她喜欢他在信中提到她,但她并不知道这些并无尘埃的回忆竟会使他难过。

    她的心细碎地一抽,那搁在防潮盒上的雪茄半寸长的烟灰突然断裂着掉落,碎成一小堆余烬——就好像漆黑的桌面上的小小雪堆。

    他没有将信纸折叠塞入信奉,而是起身走向一边的壁炉。

    他将手伸向火焰,那橘黄色的火舌像是闻到骨香的猎犬跳跃着舔舐着信纸,在上面啃咬出咖啡色的痕迹。

    他在寄信给她。

    她想要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中,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力度将他转过来,搂进她的怀里,然而她漂浮的意志却找不到可以代替手的部分。

    她给不了他一个真正的拥抱,有一瞬间她不可抑止地感到了心酸。

    但是她从来不是个悲观主义者,她已经死了,为这个不可改变的事实苦恼有什么用呢?能够再次来到他身边,即便只能化作一阵清风,她也应该感到欣喜。

    她将意志附于火舌上,一簇跳动的火焰舔过他的手指。

    燃烧着的火焰的触感是那么柔软,而在灼伤他的皮肤之前,它便乖巧地退去。

    他略微颓丧地陷在椅子里,神情十分压抑。

    她想揉一揉他的头,她的意志在他身边飘荡。

    她看到他手边的彼得拉克的诗集,心中一动。她将意识附于诗集上,借助潜入室内的轻风徐徐翻动着书页。

    他听到了响动抬起头,不免被吸引注意。

    她将诗集翻到《爱的忠诚》一篇,书页的边角在风中浮动,却始终停留在这一篇章,这使他忍不住欣赏起这首诗歌。

    这首是这样写道:

    “无论将我放在烈日烘烤绿地之处

    或是阳光无法融化寒冰之所

    还是让人感到温暖适宜的地方

    无论我的周围是狂人还是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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