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皇长子嫡女,于争储有利,待新君登基之后,这门亲事就显得碍眼无比。未来如何,全看新君、夫家的人品,以及自身的经营。

    这种将希望寄托于别人大发善心上的事情,不得已为之也就罢了,若有选择,秦琬断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处境。故她从关押裴熙的房间出来后,派人将赵肃给找了过来,单刀直入:“阿耶此番回京,一个王爵跑不了,你愿做亲事府的副典军,还是重归北衙”

    大夏的亲王府设亲事府、亲事帐内府两府,前者统三百人,后者统六百人。各设典军两人,正五品上,副典军两人,从五品上,掌统本府校尉以下亲王亲事和帐内守卫陪从之事。赵肃一介白身,能做亲事府的副典军,完全能称得上是“一步登,秦琬心中已有了数,又道:“因三年前那件事受伤的兵士,我会请示阿耶,让他们得以留在亲事府做个队正或队副。至于那些身体康健的,你且去问问,无论想做什么,总不至于误了他们的前程。”

    攸关一生之事,赵肃不敢贸然为袍泽下决定,待一出门,就去找弟兄们商议。

    秦琬思忖片刻,又跑到裴熙的房间,在里头待了一炷香不到,便眼眶红红地出来了,径自去找秦恪。

    见到爱女泫然欲泣的模样,秦恪唬了一跳,连忙屏退众人,将秦琬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柔声安慰道:“裹儿不哭,不哭啊”

    “阿耶,旭之说”秦琬肩膀一耸一耸,不住抽泣,“他说,回京之后,我就再也见不着阿耶了。”

    秦恪一听,顿觉好笑:“傻孩子,旭之这是吓你呢回了京,阿耶难道就不是阿耶了岂有见不到的道理”到底还是孩子,平素看着再怎么聪慧冷静,听见要和父亲分离,竟能哭成这样。

    秦琬将脸一别,不高兴地说:“阿耶哄我”

    “啊”

    “旭之都和我说了,咱们回京之后,房子肯定很大很大,分什么内院外院,大门二门。他说,长安闺秀,出来玩的机会少,泰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了,阿耶的外院会有长史、司马、典军等人,万一他们不喜欢裹儿呢若是值宿的卫士秉公执法,不准裹儿破例呢若是阿耶从属的官员看不惯裹儿在外院走来走去呢”

    她一贯胆大包天,怯生生的模样实在不多见。

    秦恪性格温和归温和,却执拗得很,想到妻女与他同甘共苦十载,如今还没回去,就被礼仪规矩吓成这样,忍不住怜心大起。

    他不想做皇帝,不需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面孔来拉拢别人,长史、司马等人再怎么好,终归是他的臣子,岂能代他管教女儿故他望着女儿,轻声道:“长史、司马等人,圣人应当会赐下,若他们不喜欢裹儿,阿耶就不见他们,好不好典军的位置,圣人八成定了,提赵肃做副典军还是可以的。届时将他调到阿耶身边,负责阿耶的安全,料他也不会拦你。至于从属的官员”秦恪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除却圣人指定的几个,旁的官员任免提拔,还不是阿耶一句话的事情谁敢不喜欢裹儿,阿耶就将他贬了,省得他指手画脚,好不好”

    秦琬一听,连连摇头,急急道:“不可以”

    “恩”

    “阿耶不可以为我”秦琬的脸都涨红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愧疚地低下头,有些沮丧地说:“提携又贬斥官员,传出去很难听的,阿耶不可以为了我我,我只是听说自己有很多庶出的哥哥姐姐,心中害怕,才才”

    女儿这般惶恐不安,秦恪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她忧心母亲,害怕庶出哥哥在外院与他朝夕相对,久而久之,他就更看重儿子这么一个理由。如今见秦琬老老实实地承认,秦恪非但没恼怒,一颗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倘若琨儿和琰儿还活着,哪怕只留下来一个,他的女儿,也不必这样胆战心惊。

    如今想来,周红英之所以敢十年对他不闻不问,擅自决定子女的婚事,有恃无恐至此,所依仗的,无非也是她有两个儿子吧

    想到这里,秦恪叹了一声,温柔微笑道:“裹儿真是好孩子,知晓保全父亲的名声。既然如此,你再劳累一些好不好”

    秦琬抬起头,迷惑至极:“劳累”

    “对呀既然提拔臣属又将之贬斥,传出去不好听,咱们就专挑裹儿喜欢的提拔,好不好”秦恪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眼中写满柔和与溺爱,“这样一来,就没人讨厌裹儿了,就是咱们裹儿要累一些,为阿耶掌掌眼,好不好”

    听见父亲温柔的话语,秦琬往秦恪怀里一扑,嚎啕大哭起来。

    她知时局险恶,唯恐仁厚的父亲被人哄了去,成为别人的棋子;又不想被关在内宅,天天与看不上眼的庶出兄姐,各色姨娘斗法,变成父亲心中面目模糊的嫡女,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方才的哭泣,泰半是做戏,却被父亲回报以全然的关爱和真心。

    一想到这点,秦琬就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决心却越发坚定。

    您为我遮风挡雨,我亦要投桃报李,我会保护您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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