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妃往沈曼跟前这么一凑,非但没被礼貌地请走,反倒与沈曼谈笑风生。旁人见了,身份与二人等同,又最是长袖善舞不过的赵王妃和四公主襄城也上来凑趣,不知不觉竟将韩王妃和新蔡公主挤到了一边。

    韩王妃不在意这些,努力回忆着沈曼的育儿经,口中念念有词,看样子是觉得使女记得不放心,非得自己也记住全部内容。

    新蔡公主本来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端坐一旁就如冰雕美人,无喜无嗔。秦琬偏偏靠过来,好奇地望着五姑姑,眼神清澈,不带半丝阴霾,更没有丝毫探究的意味,只是纯粹的欣赏。

    对这样纯善的目光,自幼成长在宫廷,见识到人心最晦暗一面的新蔡公主有些招架不住,竟主动开口:“海陵县主,宫宴之时,你当居诸县主之首,列代王之后。”陈留郡主每逢大事座次必凌驾于诸公主之上的特殊待遇,大家都已习惯,圣人在别的事情上不怎么照拂侄女,该怎么给官给爵就怎么给,没逾越半分,在这种盛大场合,却是一定要给侄女撑场面的。

    之后,不是之下逆韩王府她是肯定不会带裹儿去的,有这么一个主君,岂止是后院乱,前院也好不到哪里去

    代王越想越气,刚打算说韩王几句,圣人已经驾临。他只好将这份怒意记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以后莫要沾韩王一星半点,至于韩王有什么事情,需找他求情,更是帮都不帮

    圣人略一扫四周环境,瞧见儿子们的神情都有些不对,暗暗记下,匡敏更是千伶百俐,不过往小内侍身上落一眼,对方就知他要询问缘由,忙打好腹稿,寻思着怎么描述刚才的事情。

    韩王对兄长发妻尚且如此,对卑贱的宫人内侍更好不到哪里去,被他牵连或发落的宫人内侍不知多少,至好也不过是个调到冷清衙门,孤独终老的结局。内侍们对他早有怨言,哪怕与代王无甚交情,也不介意在这时卖代王甚至诸王一个好,顺便踩一踩身为天潢贵胄的韩王。

    这些内侍交换着眼神,寻思如何编排韩王,忽闻外头一阵喧嚣之声,正面面相觑,只听得有人声嘶力竭地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圣人将酒杯重重一放,面沉似水,代王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意识到有些不对,想坐下,又觉得不大好,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

    他觉得尴尬,旁人却顾不了这么多,不消片刻,便有卫士匆匆来报,寿成殿走水了。

    一听这个消息,旁人犹可,韩王妃的面色却已惨白如纸。她霍地从座位上站起,由于动作太过猛烈,案几上的酒水撒了一地,她却恍若未觉,一心要往外头冲。

    韩王听到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寿成殿是他母妃的住处,他唯一的儿子还在里头

    即便对韩王妃十分不喜,对她生的嫡子,韩王却是颇为看重的。他本想将儿子抱到前院来,由自己抚养,省得沾染上韩王妃的小家子气,自小就被当成妻妾斗争和争宠的工具。韩王妃却跑到宫里哭诉,说她身为王妃竟无进入前院的资格,邱孺人一介妾室却行走自如,使女也多半许了前院的管事。孩子到了前院,就如同到了邱孺人眼皮子底下,无疑有性命之忧。

    韩王听后气得不行,觉得这个女人在胡乱编排自己,狠狠教训王妃一顿不说,连她打理王府的职权也剥夺,将之交给邱孺人。谁料孩子真得了风寒,险些没保住,惹得圣人大怒。从此,韩王的独子就没离开过韩王妃身边半步。

    作为圣人九子中最暴戾的一个,韩王做事颇有些不按章法来的意思,见着妻子花容失色,似疯似狂,跌跌撞撞地往外头冲,他既没有跟去救火,也没有拦住韩王妃,反倒霍地起身,冲到魏王身边,拎着魏王的衣领,拳头狠狠地砸了上去。

    魏王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懵了,下意识偏了偏头,眼窝没被打到,眼角下方却一片乌青,可见韩王出手多重。

    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闹得群臣都要疯了,齐刷刷全站起来,却不好上前阻拦。

    鲁王反应快,猛地抱住弟弟的左手,赵王也知不能看戏,连忙拖着韩王的右手,暗骂鲁王奸猾,把可能被打的差事留给他。代王也大步上前,一道按住韩王,怒斥:“八弟,你在发什么疯”

    韩王双手努力争脱兄长的束缚,似是压根没听见代王说话,只是等着魏王,恶狠狠地说:“秦寅,若是我的儿子死了,我便要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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