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殚精竭虑的同时,她的异母姐姐秦绮,心里头也不安稳。

    使女们听见动静,知秦绮烙饼似地翻来翻去,显是心中存着事,半夜睡不着,却谁也不敢触主子的霉头前段时间,太子几位庶女的封号已经下来了,年纪小的两个姑且不论,太子的庶长女秦绢受封豫章县主,次女秦织受封常山县主,三女秦绮则是房陵县主三抢萌妻:邪少的霸道宠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太子登基,她们也就是将“县”字换成“公”字,封邑却是不会变的。

    论富庶,自然是常山居首,豫章和房陵不相上下,或许后者略好一些,看在所属是汉中郡的份上。恰恰是这一份“不相上下”,才令人惶恐不安秦绢可是太子未回京之时就私自嫁人的,这么多年一直不被太子所喜,自家主子的封号却难怪封号一出,原本喜气盈腮的乔家就有些蔫。

    乔家上上下下,无不担忧万分,生怕秦绮失了圣宠。秦绮进宫见亲娘,李良媛也是这样叮嘱女儿的,让她从今往后恭谨再恭谨。从前的事情,那是太年轻,不懂事。若是被太子一直记下去,夫婿、儿女的前程,哪能不受影响

    秦绮嘴上应得好,心里却愁死了。

    “房陵”二字,勾起了她心底最隐秘的恐惧纵然是截然不同的时空和历史进程,秦绮也被如今的情况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她那个时空,怕是没人不知道武则,进一步艺术加工。也不知道这些几百年后的文人,是不是有幸如自己一样,穿越到了古代,亲眼见证到了这一幕,方要提笔写下,好令后人不忘记真正的历史呢

    秦绮是真的怕了,她看着秦琬一步步走向权利的中心,仿佛看见了历史中那个“光艳动天下,侯王柄臣多出其门”的安乐公主。每当想到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女权没能对抗男权,父死子继变成兄终弟及,她就忍不住惶恐难安若真走到那一步,自己怎么办秦恪不仅是沈曼和秦琬的坚实脊梁,也是她秦绮的,一旦

    乔睿也发现了妻子的不安,还当是她后悔了,心中也不舒服。就因为当年那件事,太子待他还不如林宣,他如何高兴得起来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娶了就是娶了,妻子会是未来的公主,儿子会因妻子封爵,虽然这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可谁会将到手的好处往外推呢故他温言问:“怎么了瞧你神思不属的样子。”

    “我在想”秦绮犹豫片刻,见乔睿不似愠怒,才慢吞吞地说,“前些日子,我遇见了鲁王妃。”

    乔睿何等人物,立刻明白鲁王的用意。

    鲁王为了争那张椅子,蹦得很欢,和魏王对着来的时候,已经折了一批人手。圣人为了维护太子,对鲁王一系也是动了手的。鲁王又在军中无多少声望,士林支持正统,勋贵见风使舵的实在太多。莫说他们,就连鲁王自己,怕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怕这位兄长登基后针对他。

    毕竟,秦恪要彰显仁厚的话,还有齐嗣王和韩嗣王两个侄子,甚至赵王、魏王年幼的庶子们,乃至鲁王自己的儿子呢纵不做得明显,惹人非议,从来不申饬,只要不让你领实职,隔三差五派个太医给你看病,也就差不多了。

    这等时候,鲁王迫切需要一个纽带,以拉近自己与太子兄长之间的关系,把自己恭顺的态度表露给所有人看。但鲁王又不想过于退让,把自己的姿态摆得太低,毕竟秦恪子嗣不丰,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万一秦恪短命,三五年就死了呢这时候学周公,将来就只能做一辈子周公了,王莽的下场,大家都看得明白呢

    据乔睿了解,很多依附于鲁王的勋贵都打上了广陵郡主的主意,也难怪这段时日,很多世子夫人都“重病不起”,只要郡主一个青眼,这些女人就能立刻不治身亡,给郡主腾位置。

    只可惜,那位入主政事堂的广陵郡主,压根没这意思。不过呢,底下人还是存了期望,这些公爵夫人、世子夫人们,也只能一直病着,等到哪一日,郡主终身大事尘埃落定,她们才可以好起来。

    鲁王既想保全自身,又没放弃皇位的想法,乔睿是很不屑的天底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呢要皇位就别要名声,要名声,你就离皇位远了不少。尤其是联姻这种手段,最不可靠,谁碰这时候的鲁王,谁就是傻子,偏偏乔睿觉得,自己若不做点什么,怕是一辈子都要被林宣压制了,意难平呐

    若是借着姻亲,在太子和鲁王之间左右逢源,哪怕鲁王登基,也不能舍了他,他的皇子妹夫更是如此乔睿有些动心,权衡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皇子王孙,心气都高着呢乔家并非长安高门,也已退出膏粱之姓,芸娘虽是我嫡亲的妹妹,但配王府嫡子,还是差了一些。”只怕是他们担了被太子厌恶的风险与鲁王府联姻,鲁王府还不领情,觉得自家嫡子娶个地方世家的女儿,实在委屈。不得势还好,一得势,乔芸就没法活了。

    鲁王妃提得若是别人,秦绮指不定就答应了,偏偏是王妃的第三子,龙章凤姿,仪表不凡,谈吐出众,进退得当不说,还文武双全。面对这么一个可能是“李隆基”的人,秦绮怎愿放过反正嫁过去得又不是她,过得好不好,不是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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