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端砚知道,身后之人的内心仍在挣扎,可她也知道,离肆最终挣扎过后的结果,也一定会在预料之中。

    即使到那一日,玉音会恨他,甚至不惜杀了他,他也还是希望能看到她好好的活着。

    人总是那样,打着爱的幌子,自私的去替别人做了自以为最正确的选择,而后装着牺牲所有也要如此做的自以为是的伟大,最后都忍不住被自己感动的痛哭流涕。

    说到底,这不过是为了满足自我的变态虚荣心,可我们却固执的以为,这便是爱。

    在御花园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正阳宫门口。

    赫连端砚下的旨意,软禁皇后于正阳宫中,无旨不得尚出。

    此刻,正阳宫殿门紧闭,寂静的仿佛是座空宅,可赫连端砚知道,桑清漪就在里面。

    抬手轻抚着宫门,仿佛能从上感觉到里面人的气息和温度,凄清而苍凉。

    那清绝凄然的容颜,已经嵌进了骨髓,融进了血液,只要稍一触碰,内心情感便如汹涌而来的浪潮般势不可挡,只震得心神俱碎。

    她赫连端砚,终究是失了诺言,未能护她桑清漪一丝安稳幸福!

    突然听见里面响起的轻微脚步声,赫连端砚倏地收回手,却看到指腹上已经凝固的血迹,有片刻的出神。

    转身,走至宫墙的一个拐角处,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宫门关上的声音,不觉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是时候了……

    三日后

    皇上下旨,命中大夫、掖庭丞和相工于金陵城中及乡间阅视16-22岁的姿色端丽女子,而后送进宫中,供皇上挑选。

    十日后

    共有五十名姿色俏丽之女子被送进了宫中,置于储秀宫中,待皇上亲自过目挑选,凡合意者,便可留在这后宫之中。

    最终,赫连端砚共留了五人于后宫当中,其中两人被封为嫔,一人封为婕妤,另两人则被封为妃。

    这一夜

    桑清漪正辗转难眠,突然听见有丝竹之声传来。

    这后宫之中一向宁静似水,怎得突然传来如此欢快之声。

    直到后半夜,这声音才渐渐平息,夜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第二日

    如雨伺候桑清漪洗漱更衣之时,桑清漪还问了她,如雨也听见了,不过也不知是为何,只道许是宫中有了什么喜事吧。

    桑清漪正自顾出神间,突然听见殿外隐隐传来宫女说话的声音。

    “哎,梅菊你说,这新进宫的五位娘娘,皇上最是宠爱哪一位呢”

    “嗯,我觉得应是宁妃”

    “我看应是柔妃,皇上去她宫中可要比去宁妃宫中多呢,而且你不知道吗?昨夜皇上可是与柔妃折腾了半宿才就寝呢”

    “你羞不羞啊,这种事都敢说出来”

    “这在宫里都传遍了,原先我还以为我们的皇上只喜欢这皇后娘娘一人呢,没想到”

    “嘘,别说了,当心别被人听了进去”

    “……”

    不一会儿,桑清漪和如雨便听见宫门打开的声音,而后就见两个宫女送了早膳过来。

    看她们的神色,方才说话之人定是她们了,如雨刚欲发作,却被桑清漪挡了下来。

    “皇上近日睡得可好”,桑清漪如水般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许是刚才说了那些话自感心虚,两人有些怯怯地回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们也不是很清楚”

    桑清漪脸上依旧不动声色,“那皇上还常常宿在乾清宫之中吗?”。

    “回、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皇上这几日都宿在各宫娘娘处,并”

    后面说了些什么,桑清漪完全没有听进去,只各宫娘娘这些字眼,不停在耳旁回荡,待回神之时她们已经不在了。

    那人温润深情的眼神仍在眼前,低柔缠绵的话语仍在耳边,桑清漪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可那两个宫女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却像是魔咒般,不停在她脑中、耳旁回荡,誓不罢休。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人会如此,深情如她,怎会似这般只知沉迷女人的肤浅之徒!不行,她一定要亲口去问问那人。

    可站在紧闭的宫门前,桑清漪却又迟疑了,并不是怕无旨擅出降罪于她,而是怕,怕看到了什么不想看的,听到了什么不想听的话……

    不知不觉间,桑清漪已在原地站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宫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弘彦见过皇婶”

    赫连弘彦的突然出现,让桑清漪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似个小大人般,眉眼凛然,挺直站立的弘彦,竟是十足像极了那人的模样,桑清漪不禁蹲下身子,柔声开口道

    “弘彦怎得过来了”

    明明还是一脸稚嫩的模样,却用那般平板的语气道,“弘彦想着,有几日没来看皇婶了,这便过来向皇婶请安了”。

    听着弘彦温暖真挚的话语,桑清漪不禁有些泪湿了眼眶。

    弘彦看着不禁皱起了小小的眉,竟隐隐流露出一丝少年太子的威严出来。

    “皇婶这是怎么了,是有人欺负皇婶了吗?还是弘彦来看皇婶,让皇婶不开心了?”。

    “没、没有”,桑清漪凄然一笑,“弘彦还能记着皇婶,皇婶很开心”。

    “在弘彦心中,就只有一个皇婶”,弘彦小小的脸认真道,“可皇叔却硬要弘彦叫那些人皇婶”。

    看着弘彦有些困惑又略带不满地眼神,桑清漪的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皇婶你怎么哭了”,弘彦手足无措的抬手给桑清漪擦着泪,“不是弘彦想叫她们皇婶的,是皇叔她”。

    “你皇叔她、、、怎么了”,桑清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不颤抖。

    “皇叔她不知从哪里给弘彦又找了五个皇婶,还硬要弘彦叫她们,弘彦不愿意,要来找皇婶,皇叔就训斥弘彦,说、说以后就只有那五位皇婶,不准再胡乱叫别人皇婶,皇叔每日都与她们在一起,都没空理弘彦……”

    弘彦走后,桑清漪便把自己关进了寝殿之中,连午膳和晚膳都未用。

    如雨在寝殿之外急的团团转,却是怎么哀求也无济于事,本欲出正阳宫去找赫连端砚,却被侍卫堵了回来。

    满月之夜,银白色的光晕笼罩在圆月之上,略显凄清的寂寥。

    幽幽的月光沿着敞开的窗扉照进寝殿,却照不进侧身坐于床榻之人内心笼罩的阴霾。

    桑清漪就这么从正午一直坐到了夜幕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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