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关注江湖传来的消息,可只要是关于那个名字的点滴,他便不得不去听,不得不去想,他觉得自己似是患了一种顽疾一般。

    前往皇陵之途不算遥远,且一路上有心事缠身,日子倒是过得不慢,可总觉得少了些趣味,愈是上了岁数,愈是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好看的皮囊太多,可真正能与自己相知的灵魂,太少。

    路过一个客栈,见到窗边坐着一个女子,背影与凌薇太过相似,走近了才发觉:是自己认错人了。

    那是一种从心底透出的悲凉和失落,希望化作泡影,一触便碎,却无可奈何,那是权力和金钱皆买不来之物,那是一种心灵的寄托。

    ☆、密室杀人

    “你竟然会主动找我?”金逸晟一大早接到醉心坊传来的消息,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再三确认之后才知道确实是真的,慌忙收拾出了门。

    “怎么,不情愿?”凌薇微微挑眉。

    “你瞧你这句话说的,我被你连累,已经得了个‘冷心肠’的名声,还如此冤枉人,真是令人伤心啊。”金逸晟在凌薇对面坐下。

    “你同那歆国来的唐凌薇只有一面之缘,怎么可能有过于深厚的感情,再者说你是个万花从众过,片叶不沾身之人,这不光在齐国人尽皆知,在歆国啊,也一样。”凌薇低头画着什么。

    “哎,那是姑娘们都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金逸晟也不生气,看着凌薇专注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你在绘制什么?”

    “舞姿分解图。”

    “看来你当真准备接受我的建议,在这里排演歌舞了。”

    凌薇并未回应。

    “是个什么舞曲?”

    “心之魄。”

    听到舞曲的名字,金逸晟眸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却极是短暂,不易察觉,凌薇不知道金逸晟也已经知道了李清让的江湖身份。

    “好,需要多少银子,尽管说。”金逸晟起身,摆弄其桌上花瓶里插着的桃花。

    “怎么?是要给我付之前佘下的酒钱了吗?”凌薇打趣。

    “没良心。”金逸晟在花瓣上轻轻嗅了嗅,如画的眉目和这抹桃红极是相配,花瓣轻颤,似是被这俊俏的公子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凌薇闻言,笑了。

    “你替我瞧瞧,这舞蹈可算新奇?”凌薇将图样递给对方。

    金逸晟低眸仔细瞧着,浓密的睫毛在面庞上印出好看的暗影。

    “恩,将歆国灵动欢快的舞姿和齐国沉静优雅的舞姿结合得恰到好处。”金逸晟的这句点评倒是颇为专业。

    “你的这番话才让我瞧出了你的懂行。”凌薇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近日在距离这京都四十里外的小城,发生了一件稀奇之事。”金逸晟想起了一件趣闻。

    “快讲。”凌薇听到“稀奇”二字,瞬间来了精神。

    金逸晟开始讲述他听闻的这个故事。

    小城中的一家颇为有名气的酒馆的老板死了,死在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中。头一夜,客人散去之后,老板便差了伙计回家去了,因第二日是齐国传统节日,如此一来便是老板独自一人留在店内,期间只来过送粮的老主顾,同老板打了招呼,老板感了风寒,只同他说了简单的一句话,便去后屋拿了钱给他,老板给了送粮的老板一支旱烟,送粮的老板坐在店内将烟抽完才走的,顺便带走了早已替其准备好的几箱子酒水,期间他透过窗纸,看见酒馆老板坐在桌前盘算着账本。

    “讲完了?”凌薇觉得线索甚少。

    “怎么样,秀心姑娘,尝试着破解一下?”金逸晟问道。

    “看你的模样,显然,这案子已经破解了。”凌薇浅笑道。

    金逸晟点了点头。

    “稍等片刻。”凌薇在纸上写下:酒馆送粮老板风寒一句话 窗纸箱子。

    凌薇顿笔,微扬唇角。

    “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金逸晟将这一细节看得真切。

    “我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知道酒馆老板在送粮之人来之前,便已经死了。”

    看到金逸晟眸中闪烁的光芒,凌薇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呀,可真是个狐狸。”金逸晟摇了摇头。

    “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凌薇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催促对方快些告诉她。

    “杀人者是酒馆老板曾经的店小二,因为偷窃被老板辞退,之后便一直怀恨在心,他先前便趁机躲藏进了酒馆,众人离开之后,便现身将老板杀死,之后利用自己同老板的个头样貌上的相像,且知道送粮人眼神不好,造成了密室杀人案的假象。”

    “也就是说,送粮人看到的其实是假扮成老板的凶手?”

    “恩。”

    “他是借助那个箱子离开了房间。”凌薇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连成了一条线。

    “对,因为每次送粮人都会拉走一批装有酒的箱子,所以并不会引起怀疑,恰好成了凶手藏身和逃脱的好工具。”

    “原来如此。”凌薇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会尽快去帮你选一批绝对可信之人,这个歌舞得趁早张罗起来。”金逸晟起身,冲凌薇挥了挥手中的图样。

    凌薇浅笑,并未致谢,也并未挽留,他们彼此之间似乎习惯了这般相处方式。

    “身份并不能说明什么,皮囊本就是一个用来蛊惑众生之物。”这是金逸晟离开之前抛下的最后一句话。

    凌薇这才明白他要告诉自己那件趣闻的原因:唤作什么名字不重要,是什么身份亦不重要,重要的是清楚自己为何活在这世间。

    此刻,李清让已经到达皇陵,在山脚下的院落安顿下来。

    这里是每年接待皇族前来祭祖的临时行宫,一应俱全,只是冷清了些,李清让倒是享受这份惬意。

    行宫只留了守卫的人员,因李清让到来,特意安置了一些侍奉的宫人,可李清让却是习惯了亲力亲为,用得上他们的地方并不多,只命他们居住在前院,自己居住在后院,倒也清净。每日李清让会定时登上山巅,替列祖列宗换上祭奠的燃香,在被焚香笼罩的环境之中,倒是感受到了平日里感受不到的平静。

    这里躺着的是昔日万人之上的君王,是统领后宫的一国之母,却终是躲不过“人死灯灭”的命运,李清让转念想,兴许是自己一直以来便同那个位置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才不能真正感受到权力和欲望对人的致命吸引力吧。

    皇陵定在这里,是找了开国时的风水大师霍百川算过的,说此处是千年不可多得的宝地,日月精华汇聚之地,李清让不懂这些,可他并不觉得这是全无道理的说辞,“对于不了解之事,怀着一份敬畏之心,继而再去探究其真理”才是立于这世间的不二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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