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正面冲突,他修为不低,如今的我,并没有胜算。晗儿修为高他百倍,毕竟不中用,我不能一下子把他放到风口浪尖。

    摄魂咒的影响是不可逆的,梓生比我更擅长精神控制类的术法,我总觉得,他或许有法子,治好晗儿的疯癫,然后让晗儿恢复记忆。

    我给梓生写了信,嘱咐他给晗儿恢复记忆之前,定要先摸清晗儿疯癫的原因,若不能治好疯病,便不要让晗儿恢复记忆。

    千万,一定,不要轻易给晗儿恢复记忆。

    他虽从不听我的话,总会为他最爱的师兄着想。不管他如何做,至少不会害了晗儿。我该让自己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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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来只属于他们。我的人生,已经到头了。

    为防万一,我写了绝笔信,前事草草一提,却不知,假若晗儿遇上变故拆了信,会否怨我瞒了他?会否怨我害了他?

    这一去有永别的可能,我骗他叫了我一声师父,了却我自己最后的心愿,却无法给他说声抱歉。我终究是自私的,我也不想让他挂念。

    我还想着,会不会只是我多疑,想的太多了些。晗儿还会回来,还能和我一起,多待上几天。

    我还可以有机会,多看看他,多教他些东西,多听他叫两声师父。

    然而,他果然没有在预料的时间回来。该发生的事,终归躲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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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辟天留在曜忝殿,出云会诱使长翊前来,他定会将辟天据为己有。然而辟天认我为主,在我的指示下,只会听从我和晗儿的召唤。神器是绝对忠诚的,即便我死去,他也绝不会违逆我的遗志。依照计划,长翊私藏辟天,会被筱昱和九襄的徒弟戳破,其后合议会将对他发难,责问辟天的来历,并由此给晗儿洗脱罪名。

    无论长翊计谋为何,唯有晗儿还可以操纵辟天。晗儿若不回来,他们是死是活,我也无能为力。晗儿若回来,他们必承认晗儿是有功的,甚至不得不臣服于他。以晗儿的修为,这世上无人能奈他若何。他有时间去慢慢知晓自己的过去,去评判自己的是非对错。

    出云带着我的信物,在曜忝殿等我的晗儿,等着告诉他一切的真相,他虽是个傀儡,却也有不亚于长翊的修为。他是我唯二还可托付之人。

    梓生定会好好待晗儿,他从不听我的话,对晗儿却一向极好。

    当年我收他做徒弟时,便是如此做想。那时晗儿已做了储尊,我不能再做晗儿的朋友。可晗儿会孤单啊,而且,我这一生,多半要以死成仁,我死了以后,晗儿由谁来照顾呢?

    所以我留下梓生,他也果然不负我望,成了晗儿最好的、值得信任的伙伴。而至今日,他便是我另一个所托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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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赤红如焰的飞鸟,向着曜忝殿扑翼而去,御鸟之人的灵光,如朝阳般辉煌灿烂。

    晗儿终于回来。

    他没有听从我信中嘱托,没有去上界自得逍遥,他回来了。他心中有我,有他曾经的子民,千年岁月,分毫未改。

    我在地上空坐了许久,眼前久远的夜,即将迎来它的终结。天晗天晗,天之将明,万物始生,谓之曰晗。晗儿回来了,我虽已见不到他,仍是开心地笑了。

    当我从云初墓前站起,一线晨曦已在南方绽开。

    我该走了,虽有牵挂,也不得不离去。

    但觉平生湖海,除了醉吟风月,此外百无功。

    生离别,死离别,从今再看前尘事,尽付一梦中。

    ☆、【天晗篇·楔子】

    【天晗篇·楔子】

    我时常这样问我自己。我是谁,我在何处,我将何去何从。

    身为零的我,身为时雨的我,身为天晗的我。哪一个,才应是我真正的归宿。

    我到底所犯何罪,要在黑暗的地狱沦溺千年。

    我是否真的无辜,所以写下九死不悔的信誓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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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的信,成功让我摆脱梓生的软禁——我当场狂暴,连带着神魄一起觉醒,把梓生揍成了蜂窝。

    他一点也不耐揍,挂在我身上咿咿呀呀地哭,眼泪多得几乎要把我淹没。

    我疾言厉色:“跟我回去!”

    我不信师父会死,师父他一定还在等我。梓生不乐意,又和我吵,我又把他揍了一顿,于是他终于屈服,驾着他的鴖鸟小羽,和我一起踏上归程。

    回到曜忝殿,师父已不见踪影。合议会数十位族城领袖焦急地守在彼处,他们迫不及待将辟天交到我的手里,祈求我想办法终结这场黑夜。

    披着散漫的晨光,我从悬台回到曜忝殿的首层,大厅里人们对我夹道相迎,一位长老告诉我,长翊勾结溟魔意图篡逆,私藏辟天隐瞒事实,合议会剥夺了他的封号,他将接受律法的审判。

    他说这些话时,梓生在一旁听着,忽然就撒起野来,高喊着话往外冲:“他姥姥的居然敢骗小爷!他姥姥的居然害我师兄!小爷要他碎尸万段!!!”

    若非我在旁拦着,我怀疑他真会把长翊碎尸万段,说不定还会烤来吃了。

    在我再三追问下,梓生踟蹰着告诉我,他从历瞿山出来之后,便和长翊勾结在一起,意图帮助长翊篡位,以此对师父报仇。当然,其中夹杂了很多讨好的话,我感觉耳朵像被塞了藏针的棉花。

    几个月前,我曾在极北之地中过溟魔的埋伏,师父的御驾,神豸离魅便是在那时死去。我至此才知,那是梓生和长翊一起设下的陷阱,他们通过那次行动确认我身上有师父的神魄。长翊即刻领军回天墉城,企图发动政变,然而师父早有预料,不仅做下万全的准备,还让合议会发觉辟天并不是长翊的功劳——神器不会随意听人指使,辟天是天晗所铸的器物,这一点很快便得到证实。

    合议会中有不少是师父故交的后人。他们对师父仍是敬畏的,他们正掌握着族城的权力,这一番变故过后,他们将辟天交给了我,并希望我继续守护无荒一族。

    魔域能有如今盛景,天晗功不可没。千年的业狱之苦,已足以为我洗脱罪孽,我自由了,并恢复了天晗的名姓……若我愿意,随时可以继任师父的尊位,我以师父下落不明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长翊最后会如何,我并不怎么关心。我更担心师父去了哪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信师父会死。然而梓生提醒我,师父的神魄在我身上,不再有不老不死之身。师父已经一万多岁,无荒一族数十万年族史,还没见过有谁活到这么老。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穹顶之上的悬台转圈圈。梓生一再地对我道歉,我已经没那功夫对他生气,我绞尽脑汁想要得出线索,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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