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小胖子的脸上写着两个字:你滚,他笑得很贼。

    “怎么了?你说呗。我又不是那种大嘴巴,你还怕我和别人说嘛?”

    “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你不会真以为,他是忘了我家的电话号码吧?”

    “要不然?”蔡鹏飞叹了口气,坐到江浩然身边,慢吞吞地说:“难不成,他喜欢的其实是我,不是你?”

    被蔡鹏飞逗笑了,江浩然点烟的动作顿了顿,嘴角的笑容还在,可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嘶哑:“他不喜欢你,他只是想让你来找我,好间接地让我难受,让我不爽……让我……让我想他。”

    “……操。”蔡鹏飞有点支持不下去了,趴在了电脑桌上,留下江浩然独自盯着烟灰缸,默默地抽完了剩下的那半截香烟。

    第9章

    和付纯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江浩然认为自己理应习惯当前这种处境,进不可攻,退亦不可守,像是被敌军围困在城中,就等着弹尽粮绝的那一天。

    上一次,他们俩冷战,没超过一天付纯就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分手吧。我替你说。你也想分手吧?

    人人都明白,连傻子都懂,可一向聪明绝顶的江浩然就是弄不明白,付纯说分手,其实并不代表他真的要分手,有时候把话说绝了只是为了发泄,还有时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十七岁,江浩然第一次爱上谁,他不缺爱,也不吝啬爱,付纯需要爱他就给,他给得起!

    可付纯不把他的付出当回事,他给得越多,付纯的资本就越充分。假如让江浩然形容一下他与付纯之间的恋爱像什么,他会说,像一场赌博。

    他选择过早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这导致了他在游戏过程中的被动,而付纯则若无其事地坐在他对面,结局似乎是注定的。

    江浩然不想用自私来形容付纯,扪心自问,他不过是比付纯要幸运那么一点儿,成长在一个情感和物质都比较富足的家庭。处在和他截然不同的环境之中,付纯实在拥有得太少了,从来没人去好好爱过他,所以,他也不懂得怎么去爱人。

    半夜三点半,蔡鹏飞躺在包厢的沙发上半睡半醒着,键盘的响声不能说不吵,江浩然弹掉了一截烟灰,脸上略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屏幕的亮光在已经关掉灯的房间中晃着他的眼睛,搜索栏上显示了他刚打出的两个字:犯贱。

    “我他妈就是犯贱!”

    江浩然心想,尼古丁在让他清醒的同时也多多少少麻痹了他的痛苦,他怔了半晌,直到烟屁股烧到了他的手指头,他才发现在网上有无数的凡夫俗子都和他一样,他们试图在感情的天秤上找准自己的重量,却从始至终都弄错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自己有多少分量是自己决定的,而不取决于你爱的人到底爱不爱你。

    江浩然终于下决心从这种平庸的囹圄中走出来。把烟头掐灭了,他把毛毯重新盖回蔡鹏飞的身上,推开了包厢的门。

    很久没看过日出了,江浩然在闻到户外那一缕清新的空气时心肺功能也在第一时间狠狠复苏,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他的神情凝固住了,像是被人用力砸中了门面,他刚刚才锻炼出来的意志力因为这一击而再一次陷进了轻薄的棉花胎,好半天,他才恢复了过来,眼眶微微地发热,付纯坐在网吧门口的楼梯上,多高了,还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那么可怜兮兮又倔强异常地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付纯站起身,却一时没稳住,跌进了江浩然已经准备好接住他的怀抱中。

    又不是在演琼瑶奶奶的电视剧,江浩然自嘲地扬起嘴角。妈的。像个男人好不好,江浩然!

    “你怎么来了?”

    “蔡鹏飞昨天告诉我,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你等了多久?”摸着付纯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江浩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没多久。”付纯轻声道,声调平淡到了哀而不伤的地步:“一晚上。”

    “操!你怎么不进去?!”江浩然火了,又乐了,眼里冒着惊喜和怒火两重上天入地的色彩,付纯恨恨地瞪着他:“我凭什么进去?!你他妈的消失了七天!……我凭什么!”

    “就凭你爱我。凭你傻……”江浩然把付纯一把举起来,往上抛,在还没天亮的旷静的马路旁,风吹动着街上的塑料袋,付纯任由他折腾着自己,麻木得像一具已经被风干的尸体,当江浩然把炙热的吻印在付纯的脸颊上时,才发现嘴巴里尝到了咸苦的味道,付纯的泪水流进了江浩然的嘴,被他一滴滴地舔掉了。

    “不准哭,就你委屈吗?你不找我,我就不难受?”江浩然哑声道,虽是在为自己申辩,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付纯将他一把推开:“我就是不找你!怎么样!你和我分手啊!”

    江浩然不是那种下了台阶再爬回去的人,他无赖地抱住付纯的腰,打付纯出现的那一秒钟起,他就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就当分手两个字是个屁,尽管这个屁臭到了极点,可屁还是屁!江浩然,你不能和一个屁过不去!

    “不分,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要是再和你分了,那不是太不负责了吗?”

    “我又不是女人。”付纯恼怒却不乏欢喜地争辩道。

    “你在我心里就是比女人还女人。我的小弟弟已经认准你了。”

    “我还没认准你呢!”

    “你敢?!”

    事实证明,谁低头在先,谁就掌握了在事后发牢骚的权力。这一次的冷战江浩然总算是坚持住了,可胜利是短暂的,和平也是短暂的,不过是在战争再次打响之前上帝偶然打翻的迷幻剂。从网吧离开后,江浩然和付纯直接到酒店开了个房间,尽管他们还不到十八岁,可江浩然是什么人?开个房间又有何难。做完爱,就在江浩然仍然意犹未尽地抚摸着付纯儿那恍如充满了机关的宝藏似的肉体时,付纯忽然问:“那我以后还能在你亲戚的那个房子里住吗?”听口气,像是在请示江浩然似的。

    “能啊!当然能。”

    “你亲戚那件衣服我已经送去干洗过了,现在就挂在家里的衣橱里,我也和我妈说了,以后别不问自取,那是贼干的事,我们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做贼的地步呢。江浩然,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还有我妈计较了,行吗?”

    江浩然的手掌停在付纯的屁股上,犹豫了一会儿,猛地一巴掌落下去,沉声道:“你又想干嘛?”

    “不干嘛。”付纯冷笑道:“和你道个歉啊,你不就等着我代我妈向你道歉吗?不就穿一下你亲戚的衣服?多贵啊?你心疼是不是。”

    江浩然不耐烦地说:“这事情确实是你妈不对,我说错什么了?你就当我小气好吧,可以闭嘴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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