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我上一世虽好这些,也想自己建一间来玩,可实在抽不出心里精力,这个愿望搁置在心里,却成为一个永不企及的梦想。何尝想过,竟然有一日,有人,会准备这样一份大礼给我。

    我心中百感交集,抚摸着那些硬皮纸本,默默无语。却听黎笙在身后带笑的声音:“怎样,喜欢吗?”

    怎么可能不喜欢?可是,你让我怎么喜欢?

    “这些书来得也巧,欧洲那边,有家道中落的有产者后代欠了钱要出售祖宅抵债。那栋房子内有远近闻名的藏书,但屋主却不连带出售。兆柏便想方设法拍下了那栋房子,用他的祖宅,又贴了不少钱,跟那人换了藏书。你知道人家问他,夏先生为什么那么喜欢书,他怎么答的吗?”

    “你也知道,兆柏书读得少,没少在那所谓的上流社会里闹笑话,这下又这么大张旗鼓地买人家几代人的藏书,不少人背地里嘲笑他只怕是买回家当摆设,装点门面罢了。兆柏说,我读书不行,但我家里有孩子书读得很好,这些是买去送他的。”

    黎笙顿了顿,接地说:“他说的是你。”

    我闭上眼,猛然间,有股热流涌上眼眶,不知要耗费我多大的力气,方能忍住,不流淌下来。

    很久以后,忽然间,有人朝我走来,有双手臂自我身后抱住了我。我第一次没有挣扎,静静地任他将我拥入怀中,任他的体温,一点点沤染进我贫乏寒冷的身体,任他握住我的手,一根根松开紧握的手指,任他在我耳边轻轻叹息,微微亲吻,低声说:“乖,放松点,送你这些,是为了你开心,可不是为了让你浑身紧张。”

    我颓然无语,只觉他紧紧拥着我,头埋在我的颈项之处,鼻端的温热喷洒在耳际肩头,那以强硬做底,温柔为面的一张大网,时间将我从头至尾罩住,令我动弹不得。满身疲惫之间,却听他柔声安慰,细语连连。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简直不知道,原来夏兆柏竟然能如此温柔细语,如此软言贴慰,但是,这又如何?我满心的愁苦,难道就如此化作细语春风,飞逝了无痕迹么?

    我募地睁开眼,双手搭上他环抱住我的胳膊,略略挣扎,转过身来。看着夏兆柏满心期待的脸,我心中冷静无比,口吻颤抖,又带着怯弱说:“夏,夏先生……”

    “还叫我夏先生?”他好笑地看着我,柔声说:“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叫我兆柏。”

    我低下头,咬着唇,半天才犹豫着说:“兆,兆柏……”

    他仿佛十分开心,脸上顿时现出光彩,捧起我的脸,深深地吻了下来,我一动不动,任他吻到我天昏地暗,身子发软,心里的某个角落,却冷静到冷酷的程度。夏兆柏气喘吁吁地放开我,目光中有痴迷,有感动,有不属于他的狂喜激荡,捧着我脸颊的手竟然微微颤抖,想要笑,眼中却迅速蒙上水雾。他仰头让水雾倒退回去,再看我,却又大大地咧开嘴笑了,一把将我抱起,犹如傻子一般在屋内旋转好几圈,一直到我头晕求饶,才将我放下。他看着我,笑着语无伦次地说:“我今天好开心,宝贝,你是我的宝贝,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我听见自己声音,软绵绵说:“我,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可以等。”他迫不及待地应答。

    “我,我想一个人呆会。”我抬头看看那些书,不用假装,我相信我的眼中一定有欣喜的光芒。

    我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夏兆柏没有介意,脸上照旧漾开微笑,摸摸我的头发,嘱咐说:“好了,不难为你。别看太久,注意眼睛休息。”

    “中午吃饭我会来叫你,想吃什么?”

    “随便好了。”

    “桌上有茶点,如果饿了可以用些……”

    “知道了。你比我妈还罗嗦。”我佯装不耐烦起来。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走。”

    “等一下。”我犹豫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

    夏兆柏笑了起来,柔声说:“你开心就好。”

    第34章

    夏兆柏明明走到门口,偏又回头,冲我笑了一笑。

    我心中一凛,条件反射地冲他一笑,夏兆柏笑得更深,打开门,临出去前,温柔地说:“别着急看完,整间屋子的书都是你的,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看完。”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的笑容骤然变僵。然后,我慢慢转过脸去,慢慢地吸气,呼气。

    什么是一辈子?那样的时间,分明很长,长到能将最美好的感觉磨灭殆尽;又那么短,短到你昨日还在兴致勃勃规划未来,今日却已措手不及,一命呜呼。

    我在书桌前面坐下,将脸埋入手中,满室书香,流光静怡,我叹了口气,抬起头,目光徐徐掠过一排排书本,满心空茫之中,却又分明有一丝令人恐惧的欢喜慢慢流淌。这一册册书,一页页纸,不仅仅是一件礼物,还透露着那人难能可贵的用心。我本以为,身家如夏兆柏,若要送谁礼物,只怕所需不过动动手指头,自然有底下秘书助理替他备办齐整。可是,这样满满的一屋子书,这可遇而不可求的买书机缘,这满满当当的心意,又岂是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能办的来?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从未有人如此待我,可是,若做这件事的是其他人,哪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能坦然感谢,欣然接受,但偏偏是夏兆柏。

    为什么,偏偏是夏兆柏?

    我扶着额头,揉揉太阳穴,决定将心底那点不安驱走,做正事要紧。我摸摸书桌,打开抽屉,那里面空空如也,我当年放置其中的一些物品想必已经被清除,包括那支上了膛的手枪。我关上抽屉,敲敲桌面,随后曲起身子,钻到厚重的书桌下,沿着抽屉的内部摸过去,到得底部,触手微凸,有一块松动的木板。我轻轻一撬,那块木板跌落下来,露出夹层里隐匿的格子。我伸手进去摸索,心中坎坷不安,隔了这么久,那东西不在了,完全可能。却不曾想,手指立即触到硬皮本的封面,我心中一喜,忙将那硬皮本拽了出来,登时,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落入我手中。

    我的手有些颤抖,深呼吸了下,方摸上那普蓝绸缎包裹的封面,一打开,是我熟悉的笔迹,用的是黑色钢笔,字体修长得过分,一笔一划似乎也带着不甘。扉页上写着八个字:“个人手礼,不足道哉”。

    这是我上一世最后几年的日记本。我留学欧洲,学了老派西方绅士记下杂事的习惯,或一日,或几日,会将自己的生活做几行交代。不涉及情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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