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直说吧,兆柏,放过陈三,他跟我们的事没关系。”

    “你该知道我是商人。”夏兆柏冷冷地说。

    “兆柏,”我轻笑起来,说:“我骨子里,其实不像林夫人那样天生是个商人,却像我爸爸多点。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是他老人家从小教我。你不放过陈三,没关系。我从今天起,再不会出于自愿跟你说一句话,跟你碰一次面,你可以用你所有的权势来逼迫我,比如说拿七婆和简妈来威胁我,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那样做,那么我们之间,就真正不共戴天。你愿意走到那么不可收拾吗?”

    夏兆柏脸色铁青,硬邦邦地说:“他就那么重要?”

    “不是他重要,”我斜睨着他,“是我做人的原则重要。我刚刚跟你说过,任何人,都不该糟践别人的感情。我不想利用你对我的,同样也不想轻视别人对我的。你了解我以前的为人,明明向你低头,公司可能会得救,但我宁愿赔上整个林氏,也不愿承你半点恩惠。现在我依然如此,不信,我们试试。”

    “世东!”夏兆柏低吼一声,抓住我的肩膀,咬牙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对我这么狠!”

    “放过陈氏,我们还可以试着做普通朋友。”我看着他,慢慢地说。

    “休想!”他断然拒绝。

    “那么,”我蓦地睁大眼睛,冲他冷冷说了三个字:“给我滚!”

    这天晚上不欢而散。夏兆柏拂袖而去,我则疲倦万分,卧在床上辗转难眠,好容易在天亮时分,我勉强入睡,但梦中古怪影像多且繁杂,令我睡得非常不安。梦中依稀仿佛,有人温柔地摸着我的发顶前额,低声呼唤我的名字。我挣扎着自睡眠深渊爬上来,不知过了多久,方踉踉跄跄地爬到光明之处,我缓缓睁开眼睛,却在第一瞬间,撞见陈成涵那张俊脸。

    他一看我醒了,立即温柔地笑了起来,握着我的手轻轻吻着,用沙哑柔和的巴黎腔笑着说:“我刚刚还在想,要吻多少下,我的睡美人才会醒过来。”

    我微微蹙眉,看着他脸颊消瘦,遍是备受煎熬的痕迹,明白他这些天确实过得不好。心里一软,笑了笑说:“你倒是很像梦游症患者,比我还需要休息。”

    他呵呵低笑了起来,吻了吻我的手,真诚地说:“简简,我很抱歉。”

    “什么?”

    “你这次生病,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一直不在你身边。”他低头,想了想说:“我有充分的理由,但所有的理由,在看到你躺在病床上的这一刻,都不算理由。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该陪着你的,但我没有做到,对不起。”

    我笑了起来,这样的话没人会拒绝听,即便你不知道是出于礼貌的惯性还是出于肺腑之言。我揶揄道:“现在听着,你不像个梦游症患者了,倒像里尔克(著名现代派诗人)和让·髙克托(法国戏剧家)附体,不知道忧愁先生能不能暂且放下忧郁,帮我一个忙?”

    他笑了,眼神乍亮,说:“我是您忠心的仆人,王子殿下。”

    “谢谢,帮我叫杰西卡或者谁来一下,我睡了这么久,该洗漱,顺便吃点东西了。”我微笑着说。

    陈成涵做事总是份外令人感到窝心,殷勤得来,又令人不觉孟浪,体贴温柔的做派将使开来,倒仿佛我们不是相识时间尚短,而是已经相处了很长很长,彼此的信任和默契在不经意间便培养起来。抛开一切,他实在是个非常适合陪伴的人,他永远能立即知道你说不出口的需要,能在你尚未察觉自己要什么之前,就把东西准备好送到你眼皮底下。他总能适时挑起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与我兴致勃勃谈论许久而不会冷场。很多细节,包括他带给我书,适合我玩的小东西,无不花了心思,可做出来却那么自然合适,令你不觉心理有多负担。

    七婆显然也更喜欢陈成涵多些,在她老人家的眼中,这才是配得起我的朋友,他的家世教养,学识人品,都堪与前世的林世东媲美,而他为人谦和温柔,交际场上练出来的社交技巧,无疑很合她的心意,再加上陈成涵对我实在有心,不出几日,七婆便对他刮目相看,热情不已。简妈对陈成涵无疑也是喜欢的,但她的目光中多了份审视和拒绝,我知道这来自夏兆柏的影响。对简妈来说,夏兆柏几乎可算我们家的恩人,我与陈成涵走得近,对夏兆柏却明显没那么热络,她心底是有些歉疚的。但这无关紧要,只要我高兴,简妈也没有多少异议。

    奇怪的是,夏兆柏也销声匿迹,仿佛我那一夜真的冒犯了他一般。他有打电话来,但人却不亲临,倒是黎笙时时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受他差遣。我暗地里松了口气,却也有些茫然,习惯了他的出没,一时之间见不到人,还真有些说不出的怅然,但也担心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对陈成涵做什么。我忍不住,有一日趁陈成涵不在,黎笙来访,便开门见山,问了黎笙这样的问题。黎笙听罢,脸色古怪,未了说:“你还不知道?阿柏收手了,虽然在生闷气,可还真听了你的话。”

    我心里震惊,想起那人的专横跋扈,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黎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吃我的水果,说:“你别小瞧了自己,现在你说句话,比他死去的爹妈还管用,不信试试。”

    第54章

    接下来数日过得风平浪静,陈成涵仍旧每日报道,人看起来仿佛精神不少,想来那等危机,也日渐解除,夏兆柏打来电话,口气也缓和自然了许多,估计那晚上的闷气生得差不多了,这是来求和的。坦白說,他收手不再干那些非理性行为,我总算松了口气,有种这才是夏兆柏的感慨。他在我印象中向来是成熟的商人,目光毒辣,出手狠准,恩威并施的一套做得滴水不漏,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该为了一个人,特别是为了我,去打压挤兑别人的公司。

    在医院的最后几天,我照常吃药、睡觉、做检查、在晚饭后尽量出去散步半个小时,轮椅那种东西,初坐上去有种新奇,但坐多两次,正常人都绝对不愿用那玩意代替自己的双腿行走。我的散步路线固定,无非在住院的大楼后面庭院按顺时针走上一圈。虽然简单、单调,但对目前的我来說,运动量足够了,认真做起来还是有些效果。照目前看来,我的身体恢复状况良好,脑瘤自动剥落,可喜可贺。

    我很看重晚饭后散步的时间,谢绝任何人的陪伴,喜欢一个人走上庭院,在秋日的黄昏中呼吸孤独而清凉的空气。简妈和七婆初时还有点不放心,后来看我无甚大碍,便渐渐地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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