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散落桌边的蓝色小册子,目光便不由得被那上面娟秀的字体所吸引。翻开阅览,倒是没有让我想立即弃之的冲动。好,果真妙计!这一条条措施,句句言之有理,虽然实施起来较为困难,但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这本提案是谁写的?]

    [回大人,是御监司。]这次的议案是由吏部各部门所提交。

    林远堂?

    [御监司可有官员在此?]

    人群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人,正是林远堂。

    [下官乃御监司司长。]

    [这本提案是你所写?]

    [这……确为下官所写。]胡扯!当我兰子清不识得你的字吗!

    [那请林大人详细阐明一下提案第三款,本相尚有不明处。]

    林远堂一下子愣在当场。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的站到了林远堂身边,沉声道[林大人所提议案皆由下官执笔,下官可替大人解释与丞相大人听。]

    凭身形判断,该是昨天那少年吧!我倒想听听他如何自圆其说。

    [首先凉州男子应被集中兴修水车,渠道以引水入凉,凡劳作者即可得粮,如此一来暴乱问题则会大大削减;其次灾粮应先分发于老弱妇孺;再次,幼童应被送入各私塾学堂。其利有三:1,可解当地百姓对子女的后顾之忧;2,幼童体弱,易患疾,如此一来便于集中诊治;3,这样许多孩子便不会再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应是有感而发吧。

    直至讲完,他一直未层抬头,让我颇为好奇。难道是我长得太吓人了,以至于他不敢与我直视?

    [你抬起头来。]

    他惊的颤了一下,久久没有动作,焦虑紧张之感我远远便能觉察得到。

    末了,他还是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天站在远处,我并未瞧清他的样貌。如今一看,倒真是长得很清秀,一副惹人怜爱的邻家小弟模样。慢着,那双眼睛……

    我骤的站了起来。倪依竹![你……啊!]下腹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意识逐渐涣散,只有那石地的冰冷紧贴着我的脸颊……

    待到醒时,已然身在家中。而映入眼帘的第一人正是那让自己气愤万分的人。

    [呵……呵……]口中喘着粗气,我用力的抓住了她的纤腕。她面现痛苦之色,但我依旧不打算松手。

    [你竟然入了宫!]浑身酸软无力,我几乎是嘶声竭力的吼了出来。

    [爷,你在说什么?夫人她一直待在府里啊!]水仪开口。

    我刹那间愣住了,在府中?又望向水琴,她也郑重的点头。难道是我看错了?这世上不会有似她一般清澈婉转深幽的眼眸了,但今日之事又如何说?

    [爷,您觉得好些了吗?]水仪询问道。

    我摇了摇头,昏沉得紧。

    [应该并无大碍才是,也许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爷,你不会……]后半句在我的怒视之下咽了回去。

    [水仪,你们三人好生准备下,明日随我起程赴凉州。]

    [可是,爷您的身子不要紧吗?]

    [罗嗦。]跌回被褥间,挥手让他们下去。

    [夫人,好险呐!要不是水琴姑娘易成您的样子,恐怕爷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

    倪依竹默不作声,只忧虑着那面容苍白的人。

    寝阁内

    我费力的起身来到书案前,提起笔在此次随行官员的花名册上添上了一人——却明渊。莫叫我失望……

    此次随行官员有百余人之多,可谓声势浩大。我未将林远堂纳入大队范畴,毕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让他一路给我添堵。

    另我头痛的是自己这病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按理说即使那些菜腐坏了,会对身子有影响,也不至于拖延如此之久。我蜷在轿中,偎着暖炉,不肯挪动分毫。轿内和轿外完全是冰火两重天,但身上依旧冷汗直冒,难受至极。

    [却大人!却大人你没事吧!]轿外传来官员的嚷嚷声。

    我撩开帘子,无力的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爷,却大人刚刚从马上坠了下来,他似乎不善骑术。]

    [伤势如何?]

    [队伍行进速度不快,所以并不严重,只是……只是摔伤了臀,坐不得。]

    [让他到我轿子里来。]

    ……

    不一会儿,水仪镊喏地回来了。[爷,却大人让我替他谢谢您的好意,他伏在马背上即可。]

    眉梢不自觉的挑了起来,敢拒绝我?

    [把他给我扛过来!]

    [啊?是。]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放我下来,这……这成何体统!]帘子被挑开,扛人的是夜明,这种体力活儿自是要男人来做。不过看他毫不费力的将却明渊举上举下,我就不禁纳闷儿了,是夜明的武功又精进了,还是那却明渊瘦得太离谱,跟木棍儿似的?

    不知是不是轿内太暖和的缘故,这小子一进来就红了脸,局促紧张的模样让我的心情随之大好起来。我拍了拍身旁的坐垫,示意他过来。谁知他竟一屁股坐下,立即痛呼出声[啊!]

    [我可曾允许你坐下?]冰冷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我却是笑着的。

    他立马捂着臀,唯唯诺诺的站了起来。

    [这是让你趴的,不是让你坐的。]

    他口微张,显露出不小的惊讶,一瞬不离地盯着我,似是要从我眼中得知此话的可行性。跟我玩儿大眼瞪小眼?你还真是太嫩了点儿。想我跟朝廷上那几百匹狼互相对视撕杀的时候,你只怕还在摇头晃脑地念着[之乎者也]。

    果然,在我不动声色的逼迫之下,他乖乖的趴了下来。我是横躺在轿里的,暖炉在轿中央,离我腹部不远,他则竖趴在轿子里,头离我很近。

    没有询问他的身世,没有测考他的才学,只是望着他沉沉睡去。

    入仕,对哪户人家而言不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儿,但你又何必趟这道浑水。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个少年总是有一股难以自察的怜惜之情,也许是同当年的自己太相似了吧。

    恩……好香……很熟悉的香味。不由自主的倾身到他跟前,果然是他身上的香味!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有女儿家的体香!余光瞄到腰间露出的一点嫣红,竟然是我送给倪依竹的香囊!时常在宫里得到不少赏赐,金银古董于我而言早已没了新鲜劲儿,又怕冷落了自己那刚过门的妻子,便干脆向皇上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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