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思凡了?”

    蓝衫公子听帝君忽然唤自己的俗家名字,面上一红,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千八百年没人这么叫过了,怎么好意思……”

    他这一摆手,金色的扇面也呼啦啦张扬起来,惹了更多人好奇的目光。

    道人忙按住他的手,正色道:“一会本君要向那女子致歉,她若问起你我姓名,总不能说在下纯阳帝君,这是本座小小仙友,命格星君座下小仙吧?”

    “所以,我便叫你俗家的名字,地曹兄,你便叫我……吕阳吧。”

    “……是,吕阳兄。”不愧是帝君,端的是高风亮节,原是来道歉的。地曹想起自己先前的揣测,不禁有些面热。

    四周不知何时渐渐安静下来,地曹抬头一看,才发觉烛光也黯淡了,唯一的光亮来自高台上的一袭青纱屏障。

    他想问问这是做什么,但帝君望着前台凝神专注的样子令他有些不安。

    白牡丹覆了只纱笠便登台了。

    抱着她最心爱的紫梨琵琶,款款行至屏障前,摆袖,坐下。每一个动作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她甚至可以想见台下人屏气凝神的样子。

    只是这次,她有点紧张。

    紫梨琵琶枕在怀里,冰凉的温度令她稍觉安心,弹挑几下,开始拨弄。

    “青纱帐,忘了谁,

    叹一声,夜色凉如水,

    神仙错,几多缱绻,

    鸳鸯白首共成灰,鸟作比翼盼双飞,注定情灭烟飞,

    叹多情不该,注定了凄美,

    叹神仙错处,你笑得憔悴,岁月饶过了谁,

    神仙错,错神仙,

    甜软不过,胭脂滋味,

    我用朱砂,记几世轮回。

    神仙错,错神仙,

    白首了谁,虚度了谁,

    我用朱砂,记几世轮回。”

    一曲唱毕,她款款往回走。

    堂中静默半刻,才响起呼喝叫好之声。

    她有些忐忑,拉着丫鬟直问:“我吩咐你注意的,怎么样了?”

    丫鬟慢慢道:“恩,那个道士听得很安静,但也没作什么反应,既没呼好也没鼓掌,倒是他旁边那个……公子很兴奋,姑娘进去后还伸长了脖子巴望……”

    “谁叫你看那个公子了!”白牡丹跺跺脚。

    这曲是她新近编的,本想留待中秋满月再唱,但她一看到那道士,不知道为什么,便忍不住想唱这支曲子。

    可惜对方实在不解风情,无端费了她的苦心。

    “妈妈知道我今天不能待客,就都推了吧。”她瞥见妈妈正行色匆忙的往这边赶来,心里一阵不快。

    “我的小祖宗哎~妈妈我可得跟你合计合计,五锭金子,见是不见?”妈妈见她就要闪人,大步当先挡在身前。

    白牡丹看着那五锭金光闪闪的小山,撅着嘴道:“姑娘我平日赚下的何止五锭金子,今天我不想见任何人,莫说是五锭金元宝,就是当今皇太子来聘我做皇太子妃我也不去!”

    妈妈叹了口气,心知无望,只得归还,转过身去,手指还在金元宝上慢慢摩挲:“还没见过这么有钱的道士……”

    “什么?!”道士二字真真钻进她耳里,心情大好。

    抱着紫梨来到花厅门外时,她刻意摸摸额间那道伤口,又理了理纱笠。

    道士自称吕阳,见她进来,便拉着蓝衫公子一并低头跟她道歉。她看着道人斜飞的眉毛,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悸动。

    “那你伤了我,要如何赔我?”白牡丹牙尖嘴利,心想,要看出落没落下疤来,至少月余,能留他月余也是好的。

    吕阳抬头一笑,眼里如蓄了汪清泉似的干净,“只要姑娘再为我奏一遍刚才那曲子,贫道自有法子赔你。”

    白牡丹被他这一笑晃得昏天黑地,也随他笑道:“原来公子喜欢这首‘神仙错’?”

    “神仙错?”吕阳目中更亮, “神仙错……是指神仙也会犯错么?”

    白牡丹不知道他为何若有所思,但见他喜欢,便满心欢喜。手指在弦上慢慢撩拨,先扫了一串快音,复又弹起《神仙错》的调子。

    地曹坐在角落静静看他二人一问一答,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怎么觉得要出大事呢?尤其那凡间女子,声音娇弱弱的,还叫帝君作“公子”。

    就在曲调逐渐拔高时,一根弦忽然断开,琴音嘎然而止。

    “这……”白牡丹自习艺以来从未如此尴尬过,尤其此刻,在她“上心”的人面前。

    “在最激昂时绝止,也是妙趣。”吕阳微微笑道,又伸出一指,在空中转了一圈。

    白牡丹忽觉眼前一亮,她伸手去抚,脸上的轻纱竟不见了。

    “啊!”她想起额心那道深色的伤痕,不由惊慌失措。

    吕阳走近,低声道:“贫道说话算话,只是少不得冒犯了。”说完,他食指对上白牡丹的额心,在那道伤口处轻轻一揩。

    白牡丹见他探手过来不但没有躲避,反而睁大了眼睛看他。离近看去,心中更是惊叹,她平生还未见过一个男子作道士打扮,也能如此俊秀动人的,若要换了华衣,又当如何?

    正胡乱想时,吕阳轻声道:“这样好多了。”

    白牡丹不知道他说的这样好多了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直到他们走后很久,还留在原地发傻。

    ……

    其实当琵琶断弦时红线就已经醒了,只是他不舍得立即醒过来,因为他好久没见过虚无了。

    梦里虚无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也挺好看,直到后来虚无的脸靠近了,他才猛然惊醒。

    醒来后他下意识摸摸额心,红痣微微凸起的地方,他有点害怕了。

    为什么,梦里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细节都如此逼真,甚至那女子站在厅外的悸动不安他都能感到。

    第三卷 解铃

    第39章 命簿

    羊毫圭笔细写,众生之数。

    ……

    树木连着细白的雾气,如扯了层轻纱般,在晨曦的微光里,反出润泽的光晕,每个草叶尖儿上都盈着滚圆的露珠,一碰即落。

    红线静静躺着,将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又细细回味了一遍,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在林里睡了一夜。

    各种鸟雀扑棱着从头顶飞过,带来新的一场花雨。

    他甩甩头,又搓搓脸,才从鼻孔耳朵脖颈根里掏出许多桂花,他用力跺跺脚,往家跑。

    做这些动作时,他始终没敢回头,因为他觉得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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