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是个简简单单的太子伴读,没有任何不悦地去了太子殿中。

    李遥大抵心中是真的有些憧憬于得到普通玩伴之间的情谊的,而非君臣。至少外人与李遥看来,两人关系都是极亲近的。

    而李遥不时也会想起,

    那个宫宴后,深沉月色下相携而去的俩兄弟的背影。

    五年后,左相嫡子沈文泉便不时随左相上朝,而后又多次进宫替父上访皇帝。明眼人都能看出,左相这是有意培养,若不出意外这沈文泉便是下一任左相了。

    而左相沈家的两位公子,也似乎意料之中地关系浅疏了起来。

    李遥再偶然见到这兄弟两人同时出现时,这两人却真如外人所传一般形同陌路。两人都恭恭敬敬向李遥躬身行礼,沈文泉留下同李遥闲谈了几句——毕竟将来沈文泉要继任左相一位辅佐的也是这位太子李遥,自然要多了解几分才不生得嫌隙。

    “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沈文钰垂下眼睑淡淡地施了一礼,抬起眼似乎是扫了李遥一眼,又好像是李遥身侧的沈文泉,然并不多话,礼数周全地离开,挑不出一点差错。但那同生母一脉相承而来的温润气质中混杂着一点坚韧,从挺直的略显单薄的脊背中隐隐显出。

    锦缎的衣衫在皱褶中能模糊看清一双漂亮的蝴蝶骨。

    忽地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太子殿下。”沈文泉唤了一声李遥。

    “啊?”李遥顿了顿,回神来,收起放远的目光,眼睑微垂叫人看不清神色,倒是与沈文钰有几分相似。他不轻不浅地看了沈文泉一眼,微微颔首,“嗯。”

    沈文泉注意到李遥的目光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随即轻笑着微微鞠身伸手做“请”的姿势:

    “劳请太子殿下于小亭一叙。”

    数年后,西疆一战,老护国将军战死沙场,遗体被护送回国。

    莫家长子莫憬即时上任护国将军,全国上下食寒食、禁贸易一日悼念老将军。

    莫府上下戴孝一年。

    可不出三日,便传来南岭流寇匪患严重之事,急需人前去制止。

    这道元帝也是奇人,竟点名要还在戴孝期中,甚至未过头七的莫憬去。

    然,纵使众臣私下众说纷纭,也不问莫憬自己意见,这事,也便是定了的。

    新任护国将军莫憬也只得听从圣意,前去京都军营训练军中所收纳的人才。

    这于其他军中世家子弟是一件令人不悦蒙羞的事——竟让一刚刚上任没七天的将军,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带领自己前去剿寇,若不好生来个下马威,怎能对得起自己在军营待过的数年?

    而对于沈文钰,却是一个极佳的机会。

    “大哥。”沈文钰悄声进了沈文泉房间,却只是欲言又止地走过房门便不肯再多走一步。

    “怎么?”沈文泉放下手中章程,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家弟弟。

    “大哥。”沈文钰没说什么,兀地一掀衣摆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沈文泉惊诧地赶紧上前两步想扶起他,沈文钰却不肯动。

    “小弟愧对于大哥的呵护与指引。”

    “你……”沈文泉也不坚持,缓缓直起身,联系最近朝中局势明白了沈文钰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你执意要去?”

    “小弟在府中也很难有何建树,怕负了大哥和爹娘的期望。所以,不如让小弟放手一搏……”沈文钰仰起头看着沈文泉,脸色有些愧疚,可眼神却极为坚定。

    “可你知道不知道,你在相府里从小练的一身功夫,或许只够你自保都够呛,何况是去那样一个稍一松懈便会丧命的地方呢?”沈文泉深皱着眉。

    “可若是就这样一辈子无所作为地待在相府,任旁人猜忌间隙我们,却还要故意戏演才能保得府上安宁。如此窝囊,是大丈夫所为?那不如让我死了……”沈文钰话未说完,沈文泉便一巴掌扇他脸上,沈文钰左脸上显出红色的掌印。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沈文泉有些气结。

    “可我句句发自肺腑,这么多年了,大哥,”沈文钰抬手轻轻擦掉嘴角溢出的一点血,眸中坚定不褪,染上几分哀求的神色,“你还不明白我吗?”

    “随你便吧。”沈文泉伸手强行扶起他,唤来小厮,“来人,把二公子送回房间好生歇息。”

    “大哥……”沈文钰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小厮强行架走。沈文泉甩上了门,沈文钰突然听到里面的人提高的音量传了出来:

    “你若执意想死,我这做大哥的,再不愿意,也只能成全你。”

    沈文泉话虽说得难听,可心里毕竟宠着这个唯一的弟弟。私底下依旧找了可靠的朋友,一路打点过去,悄悄把沈文钰的名字添在了军名册上。

    即便如此,沈文钰也只能是偷偷跑出相府去往军营。

    临行去军营两日前夜,沈文泉不便自己出面,便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好友在酒馆设宴为沈文钰践行。可这些朋友,即便正经可靠,也终究是世家公子,多少染上一点不入流的风气。

    几杯酒下肚,昏昏沉沉之间便嚷着要去那醉香楼——京都多少勾栏院中的一处。

    这毕竟是沈文泉的好友,又是为自己践行而来,沈文钰也不便推辞,只得跟着去了。

    李遥刚奉道元帝的命令,去南军营巡察翻看了军名册,发现了沈文钰的名字有些惊讶,却也没说什么。又看了看账簿便回来,路上无意间竟看到了一群世家公子哥儿醉醺醺地往醉香楼的方向走,而这左相庶子沈文钰正一脸无奈跟着旁边。

    ——这是要做什么?

    ——那左相庶子又跟去做什么?

    尽管对于太子来说,这些臣子私底下的事,他是没有资格过问,插手多管的,可他一眼便锁住了那拥有漂亮蝴蝶骨的主人无法再移开——也就鬼使神差地跟着去了。以防被人认出身份来便戴上了半脸的面具,醉香楼的姑娘见来人锦衣华服,气度非凡,也不在乎是否遮了脸,何况这并不算得什么稀奇的事。几个姑娘便轻扬着香喷喷的手绢,扭动着纤细腰肢将李遥迎了进去。

    李遥轻轻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错了两步离脂粉味重的姑娘远了几分。大堂里点着香,掺了一些勾栏院中才会放肆而用引人兴致的香。

    李遥回忆着几人去的雅间,便要了一间隔壁的,驱退了其余人,只留了一歌女在房中。

    “公子不是来我们这醉香楼寻欢的吧。”那歌女倒也极是懂得察言观色,没有骚姿弄首,抱着琴安坐在桌旁,涂着丹蔻的手指不时在弦上轻拨两下,发出清泠的响声。

    “嗯。”李遥没怎么理她,靠坐在一侧墙上,想听隔壁雅间动静却无奈听不到什么声音。

    “公子莫不是……来找什么人的?”那歌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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