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来益于这些客商们。”

    “所以,我们一旦攻打伽摩,伽摩人就不来做生意了?”百里陵有些明白过来。

    “不止是伽摩,西域诸国人人自危,怎敢轻易踏入战局。”苏漓拍了拍他的头,解释道,“所以我们这次来,是切断了萧王爷的财路,他焉能不恼。”

    “百里陵,立刻快马去曲将军尹将军那里,让他们带兵向城西进发。”百里霂打断了他们的叙话,下令道。

    百里陵忙收起闲散的神色,挺直脊背应声而去。

    “将军不等吃过午饭,现在就要去城西点兵么,看样子有些急切。”苏漓翻身骑上马,微笑着问道。

    “我确实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五万戍军了,”百里霂喃喃道,“方才萧郡王让我去领兵时,满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贺兰郡西,已是入夜时分,苏漓在远处风沙的呼啸声中走出了大帐,向着军旗下驻剑遥望的背影道:“曲将军是想家了么?”

    曲舜一怔,转回头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苏军师说哪里话,我在灵州时几年不曾返回家乡也并不会多想家。”

    “离家乡太久,思乡之情反而会淡去,比不上刚离故土时,心头那千丝万缕的牵挂啊。”苏漓将吹散的发丝拨到脑后,走到了他身边。

    曲舜垂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一下午都没见苏军师,你去哪了?”

    “不过在附近高处随意走走看看。”苏漓挥了挥衣袖,“这里的风沙可真大,地形也因遭受腐蚀变化得十分快,不过数十年光景,旧的地图就已不准确了。”

    他靠在旗杆上,借着摇晃的火光打量着曲舜的侧脸:“我离开的这一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么?”

    “唉,”曲舜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军巡视了西部驻军的大营,他们的统领吴礁倒是个老实人,带着将军将十个营全部巡了一遍。可是,这批驻军显然已是多年不曾征调,老朽孱弱者足有数千之众,其余的也都懒懒散散,光是集合就花了大半个时辰,有的站在校场上还昏昏欲睡。这样的一支军队,别说将军看了大为光火,就是我们也是一肚子的不快。”

    苏漓听了这话,却只是抬了抬眉毛:“那将军有什么对策么?”

    “能有什么对策,将军已下令让尹将军接手训练这支军队,说十日后再去营中巡查,明日就是第一日。”曲舜说到这有些颓丧,“再过些日子就要向伽摩进军开战了,可我们如今却无一优势,反而困难重重。”

    “你现在就是急断肠子也没用,”苏漓无所谓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将军既然接了帅印,我们只能一步步地跟着他挨着,趁如今还闲散,去我营中喝几杯吧。”

    曲舜退后一步,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几月不见,你怎么愈加不知轻重,军中饮酒可是大忌,你犯得起么?”

    “好,是我失言,那么去饮杯茶总无碍了吧?”苏漓显然没有真心悔悟,随意笑笑便把他拉入了自己的帐篷。

    这只是一处简陋的营帐,角落里堆满了书卷,空气中仍留着些许的墨香。苏漓斟了两杯温热的茶水,两人对坐着饮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忽然帐外传来一缕细细的声音,初时有些枯涩,但渐渐地就悠扬起伏着在风里远去了,曲舜怔怔地听着这声音,在北疆戍守了十年,这乐声实在再熟悉不过了。他脱口而出:“这是马头琴的声音,是谁在拉奏,乌木合吗?”

    乌木合是北凉最先率军归降百里霂的人,他有着贵族血统,却只以牧民自居,手下五千精骑这次也都随大军来到了贺兰。

    苏漓也凝神细听了片刻,淡淡笑了笑:“是大将军吧。”

    “大将军,什么时候会拉马头琴了?”曲舜诧异地望着他,自他跟随百里霂以来,便知道他平日闲暇时连下棋看书都很少,而听琴更是紫淮来了之后的事,他自己压根不会去碰乐器。

    “去年过年时,大将军心情不太好,恰好听见乌木合思乡时所奏的琴声,就非要让他教自己。”苏漓解释道,也并不去说百里霂心情为何不好,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曲舜一眼,“不过没想到的是,大将军学这北凉的琴倒快,后来乌木合还说将军已经拉得比他还要好了,也不知是不是拍马屁。”

    他说了许多,曲舜却已凝神听那琴音去了,那与中原乐器迥异的琴音带着古老的嘶哑和苍凉,像是西北原上刮起的风,吹得人面颊微痛,又止不住想要流下泪来。

    直到琴声慢慢消散,苏漓才伸手扯了扯曲舜的衣角,使他回过神来:“茶都凉了。”

    曲舜忙低下头,掩饰般地捧起粗瓷盏。

    苏漓看在眼里,没有直言拆穿他的心事,侧过身将背后的书卷推开了些,随意仰卧在毡子上,轻叹道:“说来我们已有很久没有这样闲叙了,之前几月你都待在家中,好容易出了都城,我跟随中军,而你却在辎重营,难以碰面。”

    “是啊,不过我看你气色比先前好多了。”曲舜微微笑道。

    “不用在战场颠沛流离,当然好多了,你看大将军,温柔乡里享乐了半年,下巴终于圆了些,”他说到这,忽然摇了摇头,“不过在这鬼地方,恐怕不到两个月就会比原先还要消减了。”

    曲舜听他这样说,倒是愣起神来。

    苏漓突然欠起身看着他,口气有些认真:“怎么不说说你家里的事呢?当初在北凉战场上,你收到的家书就是让你战后回家成亲的吧。”他见曲舜不说话,自顾自地笑了笑,“有时我也佩服你,当真是能藏得住事,一点口风也不漏,对我不说,对将军也不说。”

    “你在怪我没知会你么?”曲舜低低道。

    “呵,此事与我并无关系,怎能用上怪责的字眼,我不过是感叹一句罢了。”苏漓用袖子掩着脸,闷闷道。

    “我……我那时心里乱得很,”曲舜低头,眉宇间纠结的厉害,“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而对着将军的时候就更不知怎么开口了。”

    “你怕那时说了,他会做出什么你不敢想的事么?”苏漓侧过脸,轻声问道,“你可知道,那时不说,直到谭言来报你婚讯时,他是何反应么?”

    曲舜怔怔地望着苏漓的眼睛:“我……不知道……”

    苏漓却别开眼睛:“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露出些许无奈的笑意,问,“你跟嫂子,还和睦么?”

    “挺好的……”曲舜迟疑了片刻,又道,“我离开时,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苏漓愣了愣,缓慢地点了点头:“那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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