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钟离翡口头这样说着,却是接过了苏井递来的筷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苏井瞬地失笑。

    两碗面下肚罢,两人移步至二楼的某个房间,开了灯,便能瞧见房间中央沙盘摆起的缩略版的地形。一条长龙的形状——正是夏国。

    夏国推翻封建专制后不再存在最高统治政府,国局一分为三,分别为京系军阀、南系军阀和北系军阀。

    京系军阀守踞京城及其周边地区,南系军阀守踞龙身南方地区,北系军阀守踞龙身北方地区。其中京系军阀兵力最弱,实力却为三军阀之首,缘由无他,惟因夏国境内掌权者,掌财者,大多集聚京城。南系军阀守踞南方最为富庶,兵力也最强大,其中有大部分都是水军,若论实力,倒是不如北系军阀。北系军阀占个中间,不出头也不打尾,却有一股潜力——许多北系军是在极北之地训练出来的,身体素质强于普通兵将太多,是有“悍兵”之名——叫京系同南系颇为忌惮,二者便结为友军,自然,二者结为友军也并非只因这一个缘故。

    三系军阀本来内斗不停,四年前倭国来犯,先派小股兵从京系港口入侵,被京军杀得退回原处,后来便遣大部队转至南系港口,借小国之道,从国界边入侵北系地区,一时搅得国内一片混乱。三系军阀停止内斗,签订了和平条约,随后携手将倭国士兵全缴,奠定了夏国于国际上的地位。自此以后,虽然条约期限已过,三系却不再内斗,各自守踞自己的地区,井水不犯河水,京系军阀又与南系军阀结成友军,使得三系军阀更是互市互利,经济便又往前跨一步,给全国带来一派喜乐融融的新气象。

    这次北系军阀来犯,先取京系边界河县,北系军阀头子刘庆安采用迂回战术,一下子吞并了京系小部分地区,叫京军头子顾如玉出乎意料,确是打了京系军阀一个措手不及。

    苏井将一面红色小旗挪了个位置,正挪到表示河县的界域,略偏了偏头看着钟离翡,“你怎么看?”

    “渝三爷别有深意。”钟离翡寻了一面蓝色小旗,扣到京城腹地,“苏宴孤既然已经同叶家二少定了婚,为何又叫景明与叶家大小姐联姻?”

    苏井盯着那面蓝色小旗,思索一会儿,“你是觉得,宴孤有问题?”

    “我什么也没说,”钟离翡耸肩,“总之如今局势颇为复杂,还是能避则避。”

    “既然牵扯到那位,怎么避得了?”苏井的目光落到京城最中央的那面黑色旗子上,“啧”了一声,“老子欠了债,儿子就得还。”

    钟离翡默声片刻,一个苦笑还没勾成型已经被强制散去,他弯弯眸子,竭力做出一副自然的神态,垂下头,他又搬动一面黄色小旗,“那么我们便来分析一下局势。”

    “盛天把三个儿子遣送到京城,表面上是做‘质子’博顾如玉一个安心,实则未尝不是为了保护他的三个儿子,盛天明知道,有顾如风在这儿,没人敢对他三个儿子怎么样。他也早知道,刘庆安会打到京城里,”钟离翡挂一抹讽刺的笑,指指龙形的南方区域,“盛家人都擅长扮猪吃老虎,却也极守信义,京系顾如玉同他签了和平条约,他要遵守条约内容,北系刘庆安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他亦得报恩,两相难下,所以他才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的手指向南北系分隔的纵贯线,“他定是私下与刘庆安签了什么协议,只要不伤着他儿子,什么都好说。刘庆安的兵,他替刘庆安瞒着,此后他只要配合刘庆安打几场假仗,等刘庆安鸣金收兵,和平条约便作废,他自然带着儿子安然地回南方好好过日子。要是刘庆安输了,他也不算叛约。”

    “这么说,小舅舅也是因为知道姓盛的不靠谱才叫大哥联姻的?”

    “盛天是出了名的怕媳妇,他媳妇又是叶家的长女,最疼的弟弟就是叶家大小姐的父亲,渝三爷是有备无患,要出了什么事,不管有没有用,好歹算个小牵制。我估计,”钟离翡揉了揉额头,“你表妹是有点问题。不过渝三爷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之所以叫景明联姻,未尝不是存了敲打的心思。联姻这事儿,最后还是得落到苏景鸿身上。”

    既然苏井已经打算管这档子事,那么之前他他推脱而没说出口的,如今便不用藏着掖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敲打?他已知晓大哥同三弟的事?”

    钟离翡嘁了一声,“渝三爷那样的人,什么不知道?”

    苏井想起什么,眼睛眯起一丝危险的弧度,“刚才你说,落到谁头上?”

    “苏景鸿。”钟离翡淡淡地答,拿起指挥杆在沙子上划了几下,试图掩饰自己的无措,“苏景厉既对我……起了那心思,按他的性子,渝三爷唤不动他。”

    苏井听完并不回答,挪了脚步,以一种缓慢而悠长的频率凑近钟离翡,面色悲喜不显,然而向他望去,总叫人觉得几分寒凉的危险。钟离翡不由后退一步,却突然被苏井擒住手腕,苏井就那般擒住他的手腕,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说——你如今对我是怎样的感觉?”

    钟离翡本能地要挣脱他的手,听见这话,立刻停下了动作,他怔了一下,忽而垂下头,又突然抬起来,看向苏井的目光中,有一种柔弱的天真于里深藏。他小心翼翼问道:“先生,你真要我说?”

    苏井不置可否。

    钟离翡抿了抿唇,低声说:“……手艺变差了。”

    “啊?”苏井大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钟离翡是在说他做面的手艺,一时间哭笑不得,一身的危险况味就此散去,他松开手,笑骂一句,“你这小鬼。”竟是就这样了了这话题了。

    钟离翡笑起来,“是啊,你都很老了,我还年青。”

    刚毅的线条渲染进少年人的活泼可爱,显得钟离翡的脸更加美丽,苏井知道不该这样形容他,却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

    似乎自从他戴上那串珠链之后,这位少年便又活过来了——从前他虽活着,却少几分灵气,如今这灵气,似乎全部补足了。

    苏井因他这一转变,看见他时,就更觉欢喜——他早上想通该如何面对少年之后,从前逃避,便只化为欢喜了。

    苏井带着笑辩解:“我只比你大五岁。”

    钟离翡侧侧身子,将头倚在他肩上,长发便落到他襟前,说不出的飘逸,直飘到苏井心里去。他才要伸手,钟离翡已经转了头,他看着钟离翡一点一点、慢慢地靠近他,是忽然,亦满做了铺垫,便见少年轻轻吻上他的唇。

    一个吻,浅尝辄止,少年眯起眼睛,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似的,“我不会嫌弃你的。”

    苏井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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