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觉得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这让他有些好奇,母亲眼里的他是什么样子。

    这个答案,应该不太容易得到。毕竟他连和母亲聊天的情景都记不起来了。

    但其实,他也清楚,母亲始终是她的母亲,也一直是那个坚强而美丽的女人,像一朵峭壁上凌霜花。

    他们的的父母在十年前离了婚。

    那年唐颂二十一岁,诗咏刚刚十八。

    家庭的破裂,对于两个已经成年的子女来说,并不是一件完全无法接受的事。从某种程度上看,唐颂和诗咏也已经受够了父母无休止的冷战和争吵。于是,唐颂在大二就申请了去了欧洲访学,就连诗咏,也因为高考之后能够离开这个名不符实的家,而松了口气。

    但事实上,等到父母真正离婚的那天,他们两个才意识到,分崩离析的爱情和亲情所带来伤害和遗憾,远比他们所认为的深刻和持久。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诗咏都很排斥回家。

    即使她的大学离家里不过四十分钟的地铁,她也只是在寒暑假时回去。离婚后,父亲净身出户,房子存款都留给了母亲。诗咏越来越不喜欢那栋曾经熟悉无比的房子,也不愿意看见孤零零的母亲,尽管她也知道,母亲其实很需要她的陪伴。

    她喜欢在学校,喜欢结交朋友,而在所有朋友中,甘棠是她最看重的,也是和她关系最好一个。甘棠的真诚让她觉得很温暖。她们知根知底,无话不谈。

    那时唐颂也不常回家,毕业之后放弃了去国外进修美术,而只是在国内给几家杂志社打工。他在外面租了套房子,把地址给了诗咏,于是诗咏周末没课就去找他,还真有相依为命的感觉。诗咏不敢问他为什么在学校主修的是油画,毕了业却放下画笔拿起了相机,全国各地跑。她自始至终都没问,唐颂也没跟她提过。

    诗咏只能把疑惑都和甘棠说,可是甘棠连唐颂的面都没见过,哪里知道答案。

    诗咏大三时,母亲再嫁。对方是她的初恋。于是那个所谓的家真的成了间空房子。婚礼那天,她和唐颂都没出席。

    之后,父亲再婚,新任妻子比他小了十五岁,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父亲来学校找了她很多次,她实在找不到理由,就参加了婚礼。在酒席上,她见到了母女三人。看着两个孩子的眉眼,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提早离开,激动地去问母亲是不是父亲做错了什么才导致她坚持要离婚。

    母亲沉默许久,而后在电话里哭得泣不成声。

    那一刻,她恨透了出轨的父亲。而为母亲感到深深的不值——为了维持父亲在子女心里的形象,选择把所有的难堪藏在心里。而她又那样倔强和宽容,不会像父亲那样,为了面子而硬要她去参加婚礼。得知了真相,诗咏头一回劝慰母亲,并真心希望她幸福。

    但仅仅过了一年,母亲就和她的初恋离婚了。

    她心里很难受,那段时间她一直陪着母亲,关系也亲密了许多。再后来,母亲决定离开,去两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生活。她和唐颂都没有反对,他们希望母亲有一个新的开始。

    再后来,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毕业那天,母亲和父亲都来到了她的学校。她挽着父母的手臂,在草地上笑得灿烂。

    结婚那天,父亲陪她走完那一段不长不短的铺满鲜花的地毯,她看见母亲含着热泪,身旁有一个陌生而友善的男人搂着她的肩。

    时间把所有的矛盾和恨意都模糊了,嘉侑紧握着她的手,她哭成泪人。

    那一刻,所有人都幸福了吧。

    ☆、九 李琴

    三个小时后,唐颂下了高速。

    身旁的诗咏早已经睡熟了,姣好的脸蛋上永远保留着一份没心没肺的孩子气。他顺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擦了擦口水,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快到了。”

    对方很快回过来:“开车小心。”

    母亲的关心总是很简单,也很朴实。

    这些年他很少来这座城市,毕竟除了母亲,他和它没有其他任何实质性的关联。但也正是有一个重要的人在这里,即使不开导航,记忆也会自动在脑海里给他指引到他要去的地方。

    转过弯,是一个洋房小区。

    他在警卫室做了登记,直接开到了花园小路的尽头。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正好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他的车,忙回头说了句什么,而后笑着加快了脚步。

    诗咏已经醒了,看见母亲,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解开身前的安全带。

    “又睡了一路?”李琴温和笑笑,“沾车就睡的毛病还改不掉?”

    诗咏上前抱住了她,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妈妈……”

    李琴回抱她,在她背后拍了两下:“多大了,结了婚还跟小孩子似的。”

    唐颂从车上下来。

    李琴松开诗咏,冲唐颂点点头:“路上开车累了吧,快进去,别在外面吹风。”

    说着,三个人就往里走去。

    大概世界上所有的母亲都不太习惯子女的长大。李琴看了几眼唐颂,既欣慰又辛酸,见他高大,健康,五官像极了他的父亲,但长时间的分离让他和自己变得十分生疏。

    儿子又和女儿不同。诗咏会跟她撒娇,她可以和诗咏聊女儿家的事,但儿子已经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时间把阅历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她察觉到他的气质变得沉稳而陌生,这让她小心翼翼,连寒暄都要斟酌语气。

    而对于唐颂来说,让他亲口叫一声妈,都要酝酿几分钟。

    这是大多数长大了的男人特有和可笑的自尊心在作怪。而他只不过更甚。

    换好鞋走进屋子时,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正在厨房里煮饭。见到他们,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了?”

    “叔叔。”诗咏叫了一声。

    男人应了,然后冲唐颂笑了笑,温和地道:“你们先坐,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两年前,他们从母亲嘴里知道了这个男人,母亲说起来,语气里有一种久违了的安心和满足。

    相比唐颂,诗咏和他要亲热一些。而唐颂是在诗咏的婚礼上才第一次见到她。他知道他姓方,年轻时是骨科医生。说实话,他对他的印象不错,因为他看见母亲挽着他的手臂时,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他大概知道母亲今天特地叫他们过来是要说什么了,毕竟,应该不会只是让他和诗咏来试试她男朋友的厨艺。

    “我和你叔叔打算在年底结婚。”饭桌上,李琴开门见山地说,“这一回,我希望你们能够来参加我的婚礼。”

    “……好啊。”诗咏应该想到了往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我和嘉侑会一起过来。”

    李琴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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