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南不一定是那些愚昧的村民们所传言的那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或许……

    但不论怎样,江柔很清楚,秦芩对陈风南没有半点好感。

    她面对他只觉得屈辱和愧疚。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了。”陈风南直视着江柔,说,“她身边还有没有别人。有没有结婚,有没有恋爱?”

    江柔情绪复杂,低声说:“没有。她一直很努力,只想养活自己,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

    “今天以前,她从没跟你提起过我?”

    “没有。”

    听到回答后,陈风南没有出声,江柔却觉得自己分明听见他叹了口气。

    他说:“她有没有提过她的孩子。”

    江柔觉得他的嗓音有些发哑,她自己的心也悬了起来,分外谨慎地摇头:“没有。”

    “她够狠心。就算跟大林没感情,那也是她的亲骨肉。”陈风南低声说。

    陈风南还不知道真相,他以为那个孩子是秦芩和大林所生,可这话江柔实在是不爱听。

    江柔反唇相讥:“你是觉得她就活该被孩子绑在那种地方一辈子?秦芩一点错都没有,在那种境地之下,能自保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就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陈风南没有反驳,江柔从他眼中读到了某种悲哀。

    陈风南说:“早几年,她不肯跟我走。后来,我没能力带走她。”

    江柔心中一痛,想起来秦芩所说的她十三岁那年陈风南就要带她走,可对秦芩而言,这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说到底,不过是秦芩不喜欢他,所以他说的做的,都是错的。

    最后,陈风南低声问道:“那,她跟你提起过小墨吗。”

    问及这个问题,江柔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了。她心里隐有苦涩,竟然不愿意再打击他,只低声说:“没。秦芩不是很喜欢提起从前的事。”

    她觉得陈风南比起刚才,松了一口气。

    江柔试探着说:“那些往事,对于秦芩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回忆。如果可以,作为朋友我希望她能把那些忘得干干净净,以后能够走进新的人生,认识新的爱人。所以……如果你是对她还有余情,我觉得你可以不用那么执着了。”

    “我知道了。”

    江柔张张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陈风南半靠在路灯上,表情漠然、失落,他说:“最早我知道她留下孩子自己离开的时候,我就不怪她。小白在那种地方,没得选择。不止不怪她,我还觉得她应该埋怨我,是我没保护好她。”

    江柔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这个男人永远都不要知道那个孩子真正的身份。

    “她那软弱的个性,在外头很难生存,又没有钱,没有身份证……我真担心她会出事。可是,今天我终于又看见她,没想到她却装作不认识我,甚至……很怕我。”

    陈风南这些话已经在心里藏了许多年,一直以来,无人可说。

    “原来她根本也没把我放在眼里。那你说,为什么小白那时候要来找我?”陈风南根本没指望江柔回答,他自言自语道,“可能那个时候,小白自己也很绝望。在那种地方的人,谁都不知道能抓住什么。”

    江柔的嗓子眼有一些发堵,她说:“现在都过去了,你放过她,你们各自安好,也挺好的。”

    “谁说不是呢。”

    陈风南直起身子,似乎是了却了一桩大事,只是眉宇之间都透露着疲倦。

    “小姑娘,今天谢谢你。你对她很好,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你不会再出现了吗?”江柔不禁问,“你……也住在南京?”

    “我不会再去找她了。”陈风南说,“你让她放心吧。”

    顿了顿,才回答江柔的问题:“我在小马市定居。退伍后,做一些贸易,各地都跑。”

    “你没有回陕南,也是因为秦芩吧。”

    陈风南说:“我听她说过,她家在这儿。”

    ……

    凉风渐起,江柔看着陈风南在路灯下越拉越长的影子,突然出声:“等等。”

    陈风南停下脚步。

    江柔几步跑过去,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有点事情还想问你。”

    李明恺曾经说过,几年前,孙队他们破获了一起小型的拐卖人口案件。其中一个落网的嫌疑人,是负责跑运输的。

    陈风南也跑运输,他那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第十一章(1)

    江柔把见到陈风南的事情同秦芩大致说了,讲到金手镯,讲到他对孩子的事尚不知情,也讲到他答应了自己不会再来找秦芩的麻烦。

    秦芩听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她从自己的行李箱夹层里面取出一只手镯来,毫无留恋地说:“这个对吧,还他就是。”

    “他没有要你还。”

    江柔观察她的神情,是真的没有半点眷意,心里不禁为陈风南叹了口气。

    江柔又说:“听陈风南说,你没有身份证。”

    秦芩点头:“我从那地方出来,哪里敢再回去村里讨身份。所以一直以来都只能打零工,办了张假证,正经场合根本不敢用。”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等李明恺回来以后我让他找人帮帮你。”

    “谢谢你。”

    江柔在秦芩跟前磨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觉得陈风南真的是那种不学无术又流氓下作的人吗?”

    秦芩的脸色沉了片刻,说:“他虽会花言巧语,但是本质恶劣,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江柔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个词跟昨晚那个男人扯上关系,停了片刻,才说:“所有人?就是说你对他的印象,其实也都是来自于别人的说辞。”

    “连小墨都跟我说了,陈风南的话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秦芩对小墨无条件地信任与崇拜,江柔不好再说什么,但她心里隐隐觉得小墨这个人并不简单。

    ……

    秦芩是留住了,江柔却觉得心里的石头完全没有放下去。

    陈风南那天跟她透了些消息,说是他接触到的跑运输的人不少,但是敢碰这档子生意的也就那么几个混不吝的。

    这几年下来,有的人已经失去了联系,有的人如果贸贸然去联系恐怕还会打草惊蛇。

    这事需得从长计议,一时半刻也急不得,江柔觉得应该等李明恺回来以后再商量。

    ******

    六月尾巴上,李明恺终于集训回来了。

    天干物燥,南京的初夏已经叫嚣着、迫不及待地向人们展现他的热烈与明媚。

    江柔她们正在进行期末总复习,一个个都焦头烂额的,放了学在街边游荡的学生明显减少,顶多是在小摊上买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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