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都真正做到力往一处使。只要他们是为了最终的目标而努力,采用什么样的形式或手段,都不该被过分苛责。”

    江柔淡声说:“是吗?那如果真到了哪一天,我们这些人处在需要被牺牲的位置上,他们也会为了达到那个最终的目标放弃我们吗。”

    李明恺微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柔没回答他的话,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她只是有些沮丧。

    “他们不会的。”李明恺的声音笃定,目光灼灼,“你该相信每一个和你并肩作战的伙伴,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逃走。”

    不会丢下我逃走的伙伴?

    江柔看着李明恺,很想告诉他,现在她最相信的人是他。

    ******

    九月份,江柔正式升入高二。李明恺参加集训,离开了南京。

    李明恺走后,日子变得很慢。

    江柔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除了自身的学业和每周不落的两个早上的体能训练,江柔一有时间就抱着自己的单反去走街串巷。

    名义上像是来拍照片采风,实际上,是去每一条街巷蹲点。

    她人小,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又很能扮演乖巧的孩子,尤其招年纪大些的爷爷奶奶婶婶伯伯们的喜欢。想问些什么,大多数时候都能得到回应。

    有时候买一杯豆浆,能坐在小摊边跟大婶聊上俩小时。

    有时候在车站等车,都能跟清理车站垃圾桶的大爷掰扯两句。

    不过一年,小区附近几大条街的环卫工人、小摊老板甚至工地上的工人,都认识了这个抱着相机成天瞎窜的小丫头。

    时间长了,江柔发现那些所谓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个个“见多识广”,怀揣着颇为精彩的故事。

    江柔喜欢听故事,久而久之,养成了随身揣录音笔、带纸笔的习惯。

    这世上倾诉者众,而倾听者寡,更别说这么一个满眼尽是期待目光的小丫头。大伙儿都很愿意在闲暇时候跟江柔说些经历过或是听来的故事和段子。

    江柔每周会抽一些时间,把听来的故事整理到笔记本上,按照时间和事情发展的逻辑顺序一一排列。

    这个时候,常常会有“惊喜”出现。

    江柔经常会发现,几个毫不相干的人,会说起同一件事,但他们的切入角度不同,给出的观点甚至对事情的认知千差万别。

    比如,西街上十多年前有一户赵姓人家,那家女人杀了自己男人的姘头后自尽了。

    有人说,这女人神志不清的,那男人找了她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也有人说,这案子虽然定了,但事实上这个男人在外头沾花惹草惯了,根本喜欢的不是那个被杀的钱小姐。

    甚至有人说,保不齐这件案子背后的人是那男人,因为他压根很厌烦那个总是缠着他的钱小姐,他一直属意的是在卡拉ok厅上班的小蔡。所以设计让他家那个疯女人发现自己跟钱小姐不清不楚,诱她杀人,最后一箭双雕。

    故事听得多了,江柔渐渐摸索出来一些总结的规律,对“片面之词不可尽信”这句话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尽管事物的真假难断,但江柔发现,比起追寻最后的结果,她更享受这个倾听和记录的过程。

    她慢慢相信,真正的是非黑白,不在书里,在人们的嘴里。

    在不断扩大自己的“故事收集圈”的时候,江柔也渐渐接触到了一些自己熟悉的人的故事。

    开摩的的大刘吹牛说他原来是做生意的,最多挣了有一百万,只不过后来时运不济全都赔了。

    其它摩的司机都嘲笑他是个“泡泡子”*,后者急了,不愿意在江柔这么个小丫头跟前丢脸,忙说:“你们他妈的懂什么?我当时是跟着叶见堂干的,那是什么角色你们晓得不?”

    别人不晓得,当大刘吹得没谱,可江柔再清楚不过。

    她笑眯眯地继续问:“是吗,感觉很厉害啊?”

    “废话!能不厉害?”大刘一摆手,说,“我是没赶上好时候,要像戴鲁他们几个那么猴精,我现在能来干这个?”

    戴鲁?

    江柔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只默默地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这一轮停下来,大致情况江柔也就猜到了,说的是叶家几年前跟人合伙做生意赔了不少,后来资金周转不灵,差一点就破产了。不过最后还是有贵人相助,这才挺了过来。

    不只是叶家,大院里的大多数人家江柔都在不同的故事里有所耳闻,甚至连谈昭远父亲早些年包二奶气死原配这样的故事都听了一耳朵。

    江柔觉得,古话说的那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实在是太英明。

    如果不实际去接触,她永远都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离奇古怪,会有那么多的“狗血□□”和小道消息。

    她在街头巷尾的故事中自得其乐,把很多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

    可是很快,学校组织的秋季校运动会拉开帷幕。

    ☆、第十二章(4)

    李明恺知道江柔报了女子1500米长跑和跳远后,比赛前一天在电话里给她打气:“你的耐力强于爆发力,比一般人有太多优势,这种项目小意思。”

    江柔漫不经心地配合着李明恺的鼓励,末了磨磨蹭蹭地说:“叶菲菲跟我说,谈昭远会作为往届校友回来参加运动会友谊赛。”

    李明恺停顿片刻,才说:“怎么,不过是告白没成功,现在见都不敢见了?”

    江柔被他说得脸上一臊,忙反驳道:“谁说我不敢了!我只是……有点尴尬。”

    “除非你还惦记人家,否则你尴尬什么。”李明恺随口道。

    “啊……对啊。”江柔语气低迷,小声道,“是还惦记着呢。”

    ……

    李明恺心口一堵,恨不得伸手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见鬼了,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挂了电话,并没有得到有效安慰的江柔平躺在床上蹬腿伸胳膊,心里的莫名紧张感还是无法消除。

    大话谁都会说,你不要我,我就去找一个更好的。

    可事到临头了,还是难以忘怀。

    过去一年和谈昭远有关的交集放电影似的在脑中一遍遍循环播放,江柔心烦意乱,跳下床从抽屉里摸出那把左手刃来,在屋里比划练习,希望这样能减少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么折腾了大半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江柔的眼袋快挂到下巴了。

    她没精打采地前往运动会场地五台山体育场,煎饼班长早已经把她的号码薄发给了她,江柔用别针别在身后。

    按照惯例,先是数小时的运动会开幕式。

    国歌声起,江柔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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