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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蜚语一旦传开,无论你如何解释,总是会有人信它。

    当着宫女的面,郭华稹竟然说出野种这两字,长安饶是性子再好也不能由着她乱说,何况她原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郭华稹这段话,也终于让她明白,为何茹儿等人敢对翠儿和王顺公公出言不逊。想来茹儿也后也是听了这样类似的话。恐怕关雎宫里的掌事公公之辈的也知道。

    长安想起母妃前世离去时候的模样,钝痛感瞬时席满全身,手上的力道也不禁加重起来。

    郭华稹拽着长安的手,努力挣扎,说道:“郭长安,你……你有本事就掐死我。”

    出于本能,郭华稹拼命地抓着长安的手,指甲将长安的手面掐出一道道指甲印,并抓出了血痕。

    “五姐姐胡说什么呢?妹妹怎么可能会掐死你。”长安扯了扯嘴角,“妹妹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姐姐跟前说这等不着调的话。若是宫女太监,那还是不要留了,这等口出大逆不道之语的人,留着我担心以后会给姐姐招来更大的麻烦。”

    “郭……长……安……我宫里……的……事情……不要你……管!”郭华稹虽然被掐得有些气喘,但长安的手劲儿有限,且终究比她小,所以她也没有难受到需要说软化的份上。

    双方的宫女从惊愕中回过神,都扑过来尽全力分开两人。

    长安这边只有一个青萝,而郭华稹那边却又三个人。长安很快就被青萝抱到了一旁。

    郭华稹被解救后,低着头大口喘气,伸手揉着喉咙。她已经愤怒至了极点,全然不记得什么体面,脑子里只记得自己方才竟然被她钳制住,而且是当着宫女们的面,她只想把不满统统还给郭长安。待宫女见她无事松开手时,她便冲过去欲和长安斗个你死我活。

    青萝死死抱住长安,生怕二位公主再打起来,然而却没想到文阳公主那边却还是不罢休的样子。她见文阳公主满脸怒气地走上前,急忙转身,以自己的后背抵挡文阳公主的巴掌。

    “贱婢,给本公主让开!”郭华稹道。

    青萝道:“文阳公主若是心中不悦,尽管冲着奴婢来好了。”

    郭华稹命令自己身边的宫女:“颐心殿的青萝对本公主不敬,你们去把她拿下,掌她的嘴,直到打烂为止。”她知道让宫女制服郭长安有点不现实,毕竟身份不对等,但是对付长安身边的宫女,还是没问题的。

    长安厉声道:“我看谁敢!”

    茹儿和另两位宫女便满脸委屈地看着郭华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动手。茹儿小声道:“公主,平阳公主的手流血了,我们万一伤着了她……”

    “你们担心什么,有本公主在,就算是吵到父皇哪里也不怕。”郭华稹想,反正父皇已然疑心翊熙宫里的灵妃娘娘,自己这番也不是无理取闹,而且也是郭长安先撩的她。若是郭长安之前不故意踢翻她的食盒,不罚跪茹儿,她也不至于来和她争执。

    就在茹儿等三人准备往前走的时候,文阳公主突然腿下一软,膝盖一弯,整个人瞬时便跪倒在地。如今是初夏,身上的衣服并不厚,猛地往这青石地砖上一跪,还真是疼得慌。她揉着膝盖,大声喝道:“什么人!竟然暗算本公主!”

    此时,这条路上只有她们两拨人。

    那敢拦她手的弯月也好端端地在地上跪着,连头都没抬。

    茹儿慌忙上前扶住郭华稹,并说:“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这时,茹儿也觉得腿上突然酸麻了,毫无力气。茹儿刚扶起公主,自己便又接着跪在地上。她心慌地四处瞧着,大喊:“来人,来人!”

    其实这正是弯月的手笔。

    弯月一时没看到石子,便伸手摸出脖子里的寄名锁。这锁是公子送给她的,她妹妹圆月也有一个,锁的末端吊着珍珠。

    她原本想扯下上面的三颗珍珠,挑了个好时机,趁着大家不注意,将珍珠对准她们腿上的穴位弹出。不过在扯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地方有未清扫干净的杏子果脯,于是她趁着她们两拨人忙着分开二位公主的时间里,移动到果脯旁,剔除了果肉,用核子作为暗器,打在她们腿上的某一个穴位处。

    因为郭长安一早就知道弯月是会武功的,所以她有注意道弯月藏在袖子下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有一枚杏核还刚好弹至她的脚下,她立即抬脚压住。

    茹儿喊来人之前,便已经有别宫的太监看见二位公主在拌嘴,他们也不知道该出面帮谁,便假装没看见从别的路饶走了。好在后来敬事房的公公也看见了,便急匆匆地赶去告诉给皇后娘娘。

    在茹儿喊来人的时候,皇后娘娘刚好走到拐角处。

    “成何体统!”皇后娘娘一脸怒火地走过来,分别看了两遍一眼,“也都不小了,怎么还这般不懂事!”

    “见过母妃。”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长安跪下的时候,顺便将自己脚下的那颗杏核拾起来塞进袖子里。至于另一颗杏核,好像是滚在了墙边,也不知道那弯月有没有看见。

    “先前马公公来告诉本宫的时候,本宫还以为是他们看错了,岂料居然是真的。”皇后极为气恼地瞪着她们二人,“你们真是给本宫丢脸,给你们的父皇丢脸!”

    “母后,儿臣知错了。”长安抽泣着,低头捏着广绣擦了擦眼睛,“都是儿臣不好,是儿臣先动的手。”

    虽说用袖子擦去了先前挤出来的两滴眼泪,不过她此刻却是泪如雨下,加上手上被郭华稹抓出几道哼唧,抽抽搭搭的可怜模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很是叫不知情的人心生怜悯。

    此刻装柔弱一是她知道和皇后梗着脸不会捞着好处,还不如顺势让自己柔弱起来,且她本就是妹妹;二是她一直在回忆前世母妃被污蔑被赐死的那些事,悲从中来,确实不是装能装出来的。

    马公公这时翘着兰花指对皇后说:“娘娘,平乐公主的手好似被抓破了……”

    长安撇着嘴,拽了拽袖子,想遮挡一下手面上的血痕。

    皇后叹了口气,问:“华稹,你是姐姐,纵然是长安有什么地方恼了你,你也不当动手。”

    郭华稹跪在一旁看到她此刻的做派,气得真想跳起来骂她虚伪。她抬头看着皇后,指着长安道:“母后,就是长安动的手,她方才差点要掐死儿臣。您别看她现在哭得厉害,先前的模样可是狠极了的。不信您问茹儿,还有她们。”她转身指了指跪在自己身后的宫女。

    青萝忍不住张口道:“皇后娘娘,公主没有这样。”

    马公公道:“闭嘴,娘娘问公主话儿,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青萝,不要替我辩解了。”长安抽泣着,“请母后不要责罚青萝,她也只是护主心切!”长安拜服在地上,手面上清晰可见的血痕自然又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皇后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说:“你们两个,起来和本宫回去说话。至于其他人,都跪在这儿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平时里有没有尽到做奴婢的本分。竟然眼睁睁看着二位公主吵起来,真是一群饭桶。”皇后又指了指跪在较远处的弯月,“那个是哪边的?”

    郭华稹道:“母后,她是长安身边的宫女,方才对儿臣甚是不敬。”

    长安眼圈儿仍旧是红的,她小声道:“母后,她不是儿臣宫里的,儿臣也不认识她。”

    “你撒谎,你若真的不认识,她怎么会一开始就跑过来替你挡了我一巴掌。”

    “华稹!”皇后目光眼里地看了文阳公主一样。

    郭华稹也似乎认识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闭上嘴。

    皇后示意弯月过来。

    弯月走到皇后跟前,在茹儿和青萝两个人中间再度跪下,并说:“奴婢弯月是椒兰殿里新来的宫女,确实不认识二位公主。”

    “椒兰殿?”皇后看了一眼马公公。

    马公公忙小声提醒皇后娘娘:“娘娘,椒兰殿里暂时住着的便是卫国公府近日给皇上送了位美人。想必她是伺候那美人的丫鬟,陪同入了宫,成了宫女。”

    皇后蹙额,看弯月的目光更加不悦起来。

    “那你怎么也跪在这儿?”马公公见了皇后的颜色,开口问道。

    弯月道:“回娘娘,奴婢是椒兰殿的弯月。小姐差使奴婢去御花园转转,看是否有好看的花可摘些回来。刚巧和七公主在椒兰殿外面撞见了,因此便先知道这位是七公主。”她伸手指了指郭长安,继续说,“因奴婢不初入宫,怕自己不熟宫规会得罪公主,因此走得慢。结果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人意图袭击七公主,便伸手拦了下。彼此不知道动手的是五公主,否则就算是皇后娘娘您借了胆儿给奴婢,奴婢也是不会出手的。”

    顿了顿,弯月又补充解释道:“奴婢替七公主挡了一下,想必惹得五公主误会,这才被罚跪的。请娘娘饶恕奴婢,奴婢不想被砍去手。”

    马公公白了弯月一眼:“放肆,娘娘何曾说要砍你的手的?”

    皇后看了一眼郭华稹,郭华稹低了低头,于是皇后顿时明白是郭华稹说的话。

    “尽管不知者无罪,但本宫若不罚你,以后人人都拿着不熟悉宫规这套说辞的话,这后宫也没法治理了。谅你情况特殊,本宫罚你在这儿跪一晚上,天明了再回椒兰殿。”

    说完,皇后转身离开。

    长安和郭华稹跟在后面。

    来到正宁宫后,皇后先让宫女去叫了太医。等太医走后,她才细细问她们二人为何这般大打出手,连宫规形象都不顾了。

    长安虽然已经停止哭泣,却一直委屈着不肯说。

    郭华稹看不惯长安这个样子,说话自然是带了点冷嘲热讽的味道。

    皇后说:“你们两个人若是不对本宫说清楚,便都去延庆殿里思过三日。”她指着郭华稹,“你是姐姐,你先说。”

    郭华稹便把长安故意责罚茹儿,还将茹儿从御膳房领来的蜜饯点心故意踢翻等事讲了一遍,“母后,儿臣绝对没有半字虚言,方才她们跪的地方,地上就有蜜饯瓜果。不信的话,母后可以去查。长安她,她分明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中。”

    长安解释道:“母后,儿臣……儿臣绝对没有不把五姐姐放在眼中。儿臣惩罚茹儿,是因为……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别吞吞吐吐,妄图误导母妃。”郭华稹翘起下巴。

    长安再次抽泣着,说:“是因为茹儿暗讽我母妃,说我母妃的坏话。”她揉着眼睛,“五姐姐方才也说了这样的话。我知道五姐姐从来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一定是茹儿在姐姐身边乱嚼舌根头,才害得姐姐亦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华稹,你到底说了什么?”皇后沉声问。

    郭华稹低头不语。

    皇后再次逼问:“到底说了什么?”见郭华稹还是不说话,她吩咐宫女,“去问问茹儿,本宫倒要看她到底是何等身份,敢妄议妃嫔。若是她不说,就掌她的嘴,掌到她开口为止!”

    郭华稹咬了咬嘴唇,有点儿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在皇后面前说。她还没考虑清楚,那个宫女碧娜回来了,走上前在皇后耳边轻语了一句。

    皇后听完,勃然大怒,拍着桌子道:“好大的胆子!给本宫杖毙!”

    郭华稹吓傻了眼:“母后,母后,母后您别杖毙茹儿。儿臣也是听别人说的,而且儿臣说的绝非诳语,儿臣有人证物证,足以证明,翊熙宫里怀的很可能不是父皇的骨肉。”

    第49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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