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脖子,肢体僵硬地做着不太成熟的掩饰,“刚才谢谢了。”

    他面对着餐桌,崔璨背靠着餐桌,谁都看不见谁的脸,那转瞬即逝的悸动也就无从追究。

    林瑞安在盛着蛋糕的纸碟边放下两只银勺子,老骗子最后的戏骨支撑着他,演技精湛地离开了客厅。

    打开浴室的灯,他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绯红的脸。

    在共同居住的这半个月里,他们没有任何与性相关的接触,出人意料的关系还算和睦。

    崔璨不是好色之徒,准确的说,他就像才刚经历性启蒙的少年,对做爱的认知仅仅停留在一个直接而粗暴的层面上,仿佛还原了传宗接代的本质,释放欲望。

    他甚至不知道接吻有多少种花样,更不可能理解“喜欢”这样复杂的心意,他的一切行动全凭本能支配,没必要往深了想。

    诚然,这段关系也没有什么值得思考的内容,林瑞安向来懒得处理情感问题,简简单单、赏罚分明的最好。

    想要的时候随叫随到,不想要的时候一身轻松,付出和收获都不那么多,没关系,他不介意。

    “负担另一个人的人生”这种沉重的事情,想想就觉得累。

    好不容易周末休息,林瑞安只想瘫痪在家当沙发土豆。

    天气不好,一场秋雨把整个城市都洗刷成冷色调,气温足足下降了六度,逼他穿上了有些厚度的居家服,一起床就煮上热气腾腾的咖啡,抱着一杯暖手。

    雨水敲打在窗玻璃上,划下一道道透明的印痕,窗外的街景被晕染得模糊一片,有人撑着伞逆风而行,裤脚很快被淋湿。

    汽车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灰色的波浪,崔璨站在窗前往外看,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瑞安给他递了杯咖啡,就回到沙发上坐着,拿起遥控随便调了个台,是一档观察动物的纪实节目,背景是草木枯黄的平原,在阳光暴晒下的大石头上趴着两三只懒洋洋的金钱豹。

    林瑞安不见得是对动物多么有兴趣,他只是需要屋子里有一些声音的填充,就像对大部分现代人来说,电视只是一个“家”的象征,你未必每天都看它,但它的存在会为你带来安定感。

    他选的节目很正确,解说是个磁性的男中音,吐字饱满而有弹性,听得人心如止水,极富催眠效果。

    可是旁边的崔璨似乎看得十分入神。

    他们俩极少有坐在一起看电视这样的业余活动,崔璨不亲人,性格难以捉摸,林瑞安一般对他不管不问,除非必要时候都坚持放养政策,现在却和林瑞安坐在同一条沙发上,坐得还挺近,就实属罕见了。

    他坐着的时候习惯把脚也放上来,手臂抱着膝盖,这是个自我防御型的坐姿,适合那些神经兮兮的后青春期小男孩儿;双眼认真地观看电视字幕,也不好说究竟看懂了几成,但是给了林瑞安一种“电视大概真的很好看”的错觉。

    “……从它一个月大的时候就接受饲养员的喂养,亲密关系要靠抚摸来建立。人和母豹的区别可想而知,随着幼豹的成长,它们骨子里的野性不会被磨灭……”镜头拍到的长距离画面拉近,一位有着纯正橄榄棕肤色的女性饲养员,怀抱着一只小豹子,把它细长的身体放在毛巾上,由上至下抚摸它,小豹子垂下毛茸茸的耳朵,露出享受的表情,不一会儿就半合了眼,尾巴越甩越慢,昏昏欲睡。

    这部分的拍摄给了特写,这位丰满而美丽的女饲养员有一双灵巧的手,抚摸的动作轻柔而具有感染力,林瑞安光是看着都觉得很舒服,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手腕。

    他有些诧异地望向崔璨,男孩儿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toubsp;me” 林瑞安一开始没懂。

    ";the……”他条件反射地收回手。搞不懂这问题少年发哪门子疯,一头雾水,然而被无视的崔璨没有罢休。

    见林瑞安忽略了他,他也不再看电视。而是继续面对着林瑞安,伸出手挨近茶几,咣当一声,打翻了一杯冷掉的咖啡。

    林瑞安一个猛回头,补上了没说完的那句话。

    “……fuck"杯子掉在地毯上转了两圈,没有摔碎,但深色的咖啡渍已经弄脏了脚边的一小块儿布。

    林瑞安愣怔着,感到这抗议示威的手段又好气又好笑。

    崔璨坚持不懈地把他的手拿到自己肩上。

    “想要这样。”

    林瑞安眨眨眼,又扭头看电视,总算明白了崔璨的意思,是希望他效仿电视里饲养员抚摸小豹子的动作,摸一摸他。

    “跟我说话”请让我留下来’"‘别碰他’‘想要这个”——他的表达方式总是这么爽朗。

    让人哭笑不得。

    摸第一下的时候林瑞安还带着狐疑,手掌抚过男孩儿那一头扎手的短发,微凉的耳朵尖和清瘦的脖颈,治肩线到达沟壑分明的锁骨,再回归原点。崔璨没有说话,一贯的安静中多了分温顺的意味。

    他试探性地张口:“喜欢?"

    崔璨睁开了眼

    第十一章

    崔璨睁开眼的时候,林瑞安的指尖恰巧落在他高耸的眉骨上,张开的眼角,瞳孔里寻不见一丝贪婪或卑鄙的杂念,却总是深得有些慑人。

    不怪他们距离太近,这注视并不煽情,也无任何胁迫意味,本身更像一种守护,不谈条件的信任,仿佛置于其中就能得到这个人的全部,可就是让林瑞安无地自容。

    他注定不是磊落之人,坏事做多了,难免心中有鬼,却不足以构成他此刻目光闪烁的理由。

    他问便问了,可暂时不想听见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林瑞安抽回手,为了显得自然还在崔璨头顶摸了一下。

    随后他站起来,迈腿绕过茶几,弯腰捡起杯子勾在手指上,步伐稳当地走远了。

    崔璨没有回头,能感觉到林瑞安沉默地经过他身后,手腕摩擦衣袖的微弱声响仿佛诉说着一个秘密,转瞬间就被绸缪的秋雨淹没。

    “喜欢”区区两个字竟令人怯于启齿。

    林瑞安早已不是百无禁忌的少年,想过要去喜欢一个人,可他的喜欢似乎总是不光彩的,藏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和目的,欠缺应有的单纯。

    吞下一千个谎言之后,他的心成了一座荒废的花园,玫瑰下遍布着丑陋的荆棘,就连想起谁的时候都只能找到丛生的杂草。

    林瑞安觉得自己有必要从这片让他心神不宁的空气中躲开一会儿。

    他下了楼,在走廊和大厅里见到了不少来躲雨的路人,有的凑在一块儿闲聊,也有的单独靠着墙戴耳机听歌。

    天又阴又冷,雨珠被愈发急骤的风扫到玻璃大门上,室内潮湿得能长出苔鲜来。

    林瑞安有点后悔出门前没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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