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向上,向上,“哗啦”一声,她窜出了江面,宛若重生一般,她近乎贪婪地感受着空气的滋润。也是从这天起,她学会了游泳,并且喜欢上了这种纾解心情的方式,往后的日子里每当她感觉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到江里浸一浸,逼自己在最后一刻才用劲求取生机,而随着她年岁的变化,她来到江边的次数越来越少,不是因为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是因为她已经变得麻木了。

    她满脸都是水,只有发红的眼眶透露出她其实是在哭。

    哭什么呢?

    哭自己终于认清现实,哭自己以后都只有一个人了,哭自己要努力为自己而活。

    她从水里爬起来以后,有邻居恰好从江边经过,看到她那副模样,惊讶不已,连忙把她送回了家里,她娘亲不理邻居对她行事不满的旁敲侧击,扫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进了屋,她也没反应,对邻居道了声谢,便回了自己屋。

    那天以后,她还是重复着往日的活计,权当是报生育之恩,但是,她也懂得为自己打算些东西,比如尽量让自己吃饱穿暖,干活的时候也更加小心谨慎,努力不让自己受伤,还比如她偷摸着去弄堂外边的小私塾听课,她也不知道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有什么用,可她见别家有父母疼爱的小孩都会去那里念书,她便不甘落后地也要学。

    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像这样子了,不好也不坏地活,可是两年后一场重病带走了她的娘亲,她一时间竟不知是悲是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凶恶的中年男人拖走要送到妓院里去。原来她娘亲为了让那男人在她死后把自己厚葬,竟然把她给卖了!

    她发疯似的狠狠咬了那个男人的右手,趁他呼痛的时候惊慌逃窜。她绝对不要走上她娘亲的老路!

    其实她跳进江里并也不是想求死,她是对身后这片天地再无眷恋,她想游到对岸、游到下方,哪里都行,只要能离开这个她待了十年的地方。

    而当她看见那艘游轮的时候,她突然在想,要是上去了,能不能跟着它离开?她不知道上面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所以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想要把这里牢牢记住,再彻彻底底忘个干净!

    她本以为这场用生命做的赌注,自己会输得无法回头,可是她没有预料到这样一件天大的惊喜,所以她久久都不敢相信。

    她愿意!她愿意!她愿意得简直要疯掉!

    顾慕羽还在紧紧盯着她,生怕看到她那张小嘴里钻出“不愿意”两个字。

    小孩渐渐回神,她眼里迸发出惊人的光芒,“我——愿——意。”一字一顿,仿佛铁锤将钉子死死砸入墙壁,再也动弹不得。

    “太好啦!”顾慕羽抱着小孩直乐,“我以后就有妹妹咯~”

    “妹妹?”小孩以为顾慕羽说以后要和她一起生活,是把她收做丫鬟,就像她偶然听过的为数不多的戏文里那样,小姐和丫鬟的身份,内心又是好一阵震动。

    顾慕羽却以为她是在说两人的年纪:“那当然啦,我今年可都十三岁了,看你这小身板,指定比我小,你当然是我妹妹呀。”说着,还娇笑着轻轻点了点小孩的鼻尖。

    “嗯,我只有十岁,是比你小。”小孩乖乖地点点头。

    顾慕羽很惊讶,杏眼睁的老大,跟头小鹿一样,“你居然都十岁了,我还以为你才七八岁呢,你太瘦弱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比你高。”她又仔细看了看小孩的模样,瘦尖的脸,衬得五官很是鲜明,唯有两颊稍稍有点肉,不至于太过僵硬,身上更不用说,她现在紧紧抱着小孩,透过那宽大的衣衫她清楚地感觉到小孩嶙峋的骨架,硌得她生疼,不过她也不敢放松,怕一个不注意小孩就溜走了。

    小孩听她这样说,又是下意识地缩了缩,好像在竭力掩饰自己的孱弱身躯。下一刻她又感到环着自己腰的双手一紧,顾慕羽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你以后跟着我,有我一口肉吃,就决不让你喝汤,你等着,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顾慕羽素日惯用法国产的香氛沐浴露洗澡,气味不算浓厚,但闻着让人很舒心,抱了这么久,小孩早就深陷这种香味之中,她觉得莫名安心,好像只要被这人抱着,一切苦难折磨就会统统消失不见。

    “啊,对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一口一个小家伙的叫你吧。”

    “我叫李烟罗。”

    “哪个yan?那个luo?”

    “烟花的烟,姓罗的罗。”小孩认真地答道,又主动问了一句,“那你呢?”

    顾慕羽见她居然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问题,还是问她的名字,高兴的不得了,欢快地说:“顾慕羽,一顾倾人城的顾,翘思慕远人的慕,霓裳羽衣曲的羽。”

    “啊?”小孩听不懂,一脸不解。

    “就是姓顾的那个顾,爱慕的慕,羽毛的羽。”顾慕羽见她很是困惑,便又重新解释了一下,“都是我爸爸让我学诗词,还非得考我名字的出处,解释起来都很麻烦是不是?唉~”她故作大人样的叹了口气。

    小孩这回听懂了,把“顾”“慕”“羽”在心上滚了滚,然后端端正正地放进心室里,妥帖收好,“很好听。”她说。

    顾慕羽弯了弯头,“谢谢赞美,小烟罗,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呀,是你娘亲给你取的吗?”

    前半句话,李烟罗听着心里还挺开心的,其实过去的十年中几乎没有人会唤她的名字,她那个根本就不屑理她的娘亲只会“你你你”地叫她,认识她家的人要么叫她“李家丫头”,要么就只剩个“唉唉唉”三个字,而她这个名字也不是她娘亲取的,在她四五岁记事的时候,有天晚上天色还有点早,惯常来找她娘亲的男人偶然瞟到了缩在墙角看着蚂蚁玩的她,突然冲她娘亲说:“这丫头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名字?”她娘亲没什么好气地说:“一条贱命罢了,正经取名字做什么?!”那男人心头涌上点儿同情,便说:“不如我给她取个名字吧。”她娘亲娇笑着:“行,王掌柜博学多才,就请给这丫头指个名吧。”李烟罗这才有了个名字,她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取这两个字,有什么寓意,但能有个名字,她还是很开心的,虽然她那娘亲可能早就忘了这回事,从来没有正经唤过她,而这么多年也只有她一个人牢牢记住自己是叫李烟罗,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小猫小狗,而且现在从顾慕羽口出吐露出的音节她听着很是欢喜。只是这后面半句,她的笑容就凝住了,微微低下头,不带一丝温度地说:“我娘亲已经去世了。”

    顾慕羽没有料到这件事,看着李烟罗失落的样子,连忙轻抚她的后背,“对不起,小烟罗,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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